又一次到了江南,我却不是为了观景,而是为了追寻故人。
空中下着濛濛细雨。撑开一把油纸伞,在江南屋檐下走过。眼前的视线被油纸伞遮挡了些,并无美意之说。视线不清晰,但耳畔的声音却格外的清楚。点点雨珠顺青瓦而下,或轻或重地打在油纸伞上。有的分解成更小的雨珠,恣意地在伞上滑来滑去,有的则从伞沿滑下,轻盈地落向地面。一张苍老的脸随之出现在我的眼前,是奶奶。她那满是皱纹的手正好包住我的手。她牵着我,一起在窄窄的屋檐下走过。我靠内,她靠外。
一个有趣的故事,从记忆的深处传来。那顺伞而下的雨滴,不经意地落在了谁的肩头。小小的油纸伞,不知为何总能让我不淋湿。忽然觉得肩膀有一丝凉意,恍过神来,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肩膀已然湿了,一如当年那般。
雨停了,小河上的乌篷船从远处驶来。兴致忽来,踏上了乌篷船。小船慢慢悠悠地在河面上晃开。可以听见细小的水声在身旁流动,像在讲述着一个悠长的故事,又像是在吟唱着一首淡然的歌谣。记忆深处那只大手牵着小手在河岸走过,婉婉的古诗在那漾开。“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正应了此景,太阳在缓缓地沉下去,而那断肠人正在回忆中,犹在天涯。
下了船,天色已暗了下来。在巷子里闻到了粽子的香味。我的身体不受使唤地向那儿走去。那里,在那个地方,有暖黄的灯,有一张微笑的脸,向我伸出手。“缘缘回来啦?”“你要什么粽子?”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把我惊醒。“哦,那个,蛋黄的。”伸手接过有点冰凉的粽子,眼泪便止不住流下。
到处都有你的身影。屋檐下,小河旁,粽香里。你的声息,你的音像在我心里经久不散。你存在于这里的一切事物,一切事物却已然失去了你。我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有孩童突然从巷子里窜出,一溜烟不见了。像是在玩捉迷藏。恍然间,好像一个孩童哭了,你赶忙从角落里跳出来,急急地说:“缘缘,我在这儿,一直都在。”你的声息那么温柔地把我包围。那个孩童笑了,我也笑了。记忆与现实重叠,我终于给这冗长的记忆找到了归宿。
你在这儿,在我心里,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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