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米兰·昆德拉
太婆去世了。伴随我的是长久的孤独。
得知太婆离世的消息,我愣住了,思维几乎停滞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用颤抖的声音似是发问似是自语:“太婆去世了,怎么可能?”
我是我们家最小的那一个,所以从出生那一刻起,我就是集万宠于一身的,与太婆的关系自不用说。太婆特别喜欢我,因为那时我们大家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她便每天陪我睡觉。
夏天的时候,她会早早地打开空调,冬天的时候,她会早早地打开电热毯,小时候我一直认为那是理所应当,每天只是一味地享受,甚至连一句“谢谢”都不曾说过。
我有胃病,第一次胃痛是在我5岁的时候。半夜一阵阵的痛把我从梦中惊醒,本以为很快就不痛了,可是谁知愈久愈痛,最后受不了了,我便伸手把太婆摇醒,“太婆,这儿好痛。”我指着自己胃的位置。“怎么了?”太婆连忙坐起,张大了嘴巴,神色极为惶恐。“痛,好痛。”我几乎是声嘶力竭。
太婆赶紧起身下床,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先喝点水,小心烫呀,你就坐在这别动,我去给你拿药。”因为太婆以前是一名医生,她很快就明白我是贪吃受凉了,翻箱倒柜找出了药,又磨成了小粉末,一点一点地喂我吃掉,待我吃完后,她又将我抱在怀里哄我睡觉。一个八十几岁的老太太抱着当时已经三十多斤的我,我不知道那夜我是何时睡着的,但当我第二天醒来时,睁开双眼就看见了太婆布满血丝的眼睛。
后来,我上小学了,就和爸爸妈妈搬出了老院。走的那一天,太婆一直嘱咐我,要好好吃饭,要多穿点衣服,要好好学习……我只是一一应了下来,并安慰她会常来看她。上了学后,写字、练琴、学习,一切都将我的生活填得满满的。我一直在往前走,却渐渐地忘了那个在原地默默等待,从无怨言的老人。
……
我坐在院子里,看着太婆的遗像无声痛哭,我回想起了一件件我与太婆之间发生的事,夏天为我打蚊子,冬天为我盖被子……我甚至还记得,我每次急急忙忙地来,又匆匆忙忙地走时,太婆脸上流露出的不舍。三天后,太婆下葬了,我看着太婆的棺一点点往外走时,那穿透心灵的孤独一下子涌上来。
一连有很长时间,半夜睡觉时我都会被惊醒。本以为会看到太婆关心的眼眸,可弥漫在我周围的,只有厚重的夜和无尽的孤独,我会想起,以前我和太婆在一起的日子,似乎那日子里,只有欢乐,没有孤独。
太婆,您知道么,没有您的日子里,我是多么的孤独!
太婆,您在天堂里也孤独吗?但愿您快乐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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