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白衣卿相,怎能浅斟低吟唱。——题记
黄昏时分,在苍茫的大地上伫立着一座孤楼,在孤楼的顶楼上,一袭白衣的他,负手而立,沉默地遥望着地平线的尽头——那方斜阳横跨天际,惨淡的血红薄云贴在深空之上。原
野上的细细春风拂过,微微有着几分寒意还混着一缕生机。莽苍之上有着铺地如茵的绿草,似经受不住这春寒料峭,晃动着,摇曳着,不安着。几丝夕阳的余辉泻在草上,金光闪
闪,诉说着自己的欢喜。
阳光逐渐昏暗了,白衣与暮色相对,高楼上的他绝世独立,像傲立雪霜的梅,像海边矗立的礁石,像峭壁上之绝松,他们身上流淌着张扬的血脉,对天地独唱着自己的不屈,吟唱
着只属于自己灵魂的骄傲,他眼中含着愁色,却也有着坚毅,脸上布满疲惫。时光似乎凝固,夕阳不再落下,映衬着嘴角含着痛苦的他,心中有着千千结,奈何他对风中诉说心里
的痛苦,曾经的风光后面谁又知他的穷困潦倒。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岁月静凋时暮然回首,他已不复年少。当年,那位青瓷如水的女子在宁静中微笑,在城门深处寻觅过他,在烟花巷陌中等待过他,记忆却早已成明日黄花,
斑驳不堪了。在迷离的记忆中,他记得在花墙下与她欢笑过、游玩过,不过林林种种一切均如过往云烟罢了。
在那个柳絮纷飞的春天杨柳之岸,残月时分,他轻轻地踏马而去,去他追逐梦想的地方——繁华的大都市汴京。才子佳人,自是白衣卿相,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才华横溢的他
怎能名落孙山,科举失利呢?在途前程一片灰暗,只叹“忍把浮名,换了浅斟吟唱。”真宗听罢,龙颜震怒,一道圣旨发下,只得个“奉旨填词柳三变”的下场。他沉沦了,只能
与孤独相拥了,只怪“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饮。况有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况有狂朋怪侣,遇对酒当歌竞留连。”他风雨不改红楼游,唱着新词与新歌,
台上却挂着珠帘,这怎么可能让他的笔惊艳?
这白衣,是平凡,也习惯;是羁绊,是疲倦;是永恒,也瞬间!他就这样华丽地一转身,策马而去,在雁飞残月天,夜把明月照下,一人回到了多年不曾见的老家,登上了那座孤
楼。
迅景如梭,旧楼似梦,烟水程何依?追往事空愁淡颜,他独自沉醉在微醺的春风中了。他萧瑟的倚着栏杆,感受自己在无垠的空间和时间中飘摇。好吧,他也不应该再消沉了,也
不应该那么痛苦了,往事都付与匆匆流年。他转身下楼,想着喝壶酒吧,此所谓借酒消愁,最后来个一醉方休,不省人事,一切即成空,楼下蓦然发现还有一局棋没有走完,那棋
局是多年前他的故人留下,现在故人也已不在,独自喝着酒,想着词,就这样写下了上阕: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满座诗赋换热酒,此局棋不知怎么走。当年的他,风华正茂,为各种歌女写着他最新的创作,他对酒当歌长亭外,如今的他品着其中的酒味,哀思不自来。现在的酒还是当年这个
味,可人呢?事呢?最后他的酒杯空了,酒杯又满了,他将酒杯打翻了,诗作打乱了,一切都散了,淡了,醉了,笑了,因为他是醉中仙。
醉中仙,醉中仙,他披头散发着于夜色下,迎风独立,睥睨这世间,世间唯他一人醒着,其余人皆是醉的。他伴奏诗词的琵琶的弦却在弹奏悄然中断了,他换上了新的,弹奏着白
头韶华。悲愁在弦上流淌着,它太过于沉重,却也载不动,只能夭折。楼外风吹过,树上的些许枯叶掉落在开满牡丹的庭院,他慢慢地踱着步,白衣在风中舞动着,想着功名也不
重要了,佳人也过了,可为什么思念依旧存在,岁月淡了却依旧刻苦铭心。算了,摆脱不了,那他就怀抱着思念吧,爱也是令人着迷的。每晚没有她的他的夜独自在心中啜泣,可
怜犹恐相逢是梦中。他也心甘情愿被“春愁”折磨,哪怕什么困难,哪怕现在已经瘦弱,终究他始终是爱着她的!为什么爱令人憔悴,他也回答不出,系他一生心,负她千行泪。
还是写下来吧,他点起了油灯,写下了下阕: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写罢,火星灭了,今夜的灯油已经烧干,可他的骄傲,他的诗词,他的过往又谁帮他杜撰?
风流事,平生畅,他已看不清眼前。他仰天长笑,默然叹着:
一步踏尽一树白,一桥轻雨一伞开,一梦黄梁一壶酒,一身白衣一身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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