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窗的人,却没能想到一窗能如画。
有屋必有窗,窗恰如房屋之眼。忆起老屋,爷爷在堂屋顶上修了个四四方方的天窗。
早时的天窗每天最早预知晨曦的到来,夜晚时分清幽的夜在那里也就云絮一两片,星星亮三颗,且少不了月光的温柔。不论是“晨光之熹微”还是“残夜水明楼”,都从小小天窗里飞来。
谓窗如画,恰如王维“隔窗云雾生衣上,卷幔山泉入镜中”还有“双瞳如小窗,佳景收历历”。窗内人看窗外,怎样定格都该有一幅画。车窗外又何尝不是幅流动的画卷。近处花红柳绿,一朵小花,远处小桥流水,高楼大厦。自然里远处的山林。树木、水田、村庄,自然有序。人慢慢走,画便悠悠入眼来。
没想到,真没想到。
有的窗本身就是一幅画。苏州园林的一扇扇窗就是一幅幅景。那外形清悠雅致的漏窗,有方有圆,八角、六角扇面等镂空出鱼鳞海棠,用砖制成各种纹路和图案。光影斑驳之中,仿佛鸟语花香,姿态万千。又忆起古镇各式样的木窗来。小镇平滑的青石板,高而窄的小巷,各家各户内古老的窗子,繁杂精细的木雕工艺,雕出历史的痕迹,看这边的八仙过海,草船借箭,那边亦有牧童黄牛,福禄寿喜。古今多少风雨,面对老去的窗,能感受到那缓慢的呼吸,叙述一窗的美景与回忆。
也没想到现如今的窗,生来便在高楼水泥丛林中。鸟瞰下去,不见一窗风景。反倒只有高楼与天的相接。阴霾之下又怎么让视线越过树梢,掠过屋顶,看远处青山绵延流水如练呢?
小小一方天窗早已成为记忆,而今,坐在宽大的窗台前,极目而望,楼栋之间还依稀可见山的轮廓,有云环绕其上,如轻纱遮了半面,太阳斜过半山,就有“高窗瞰远郊,暮色起秋山”的远意。亦真亦幻中,历史如窗,不论是李商隐“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雨夜坏友,亦或聂胜琼“枕前泪共帘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的思人之苦,都令窗蒙上了一分浓厚的时代感。
没想到,真没想到一窗之内过目之物皆是图画。百岁光阴,弹指间去,不如望那一窗之画,流过似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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