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几代人,都生活在这近郊的河岸上,门前是他家的半亩良田。经过河水的滋润,这块地年年都有好收成。
家境也还算富裕,他是独子,全家人都对他疼爱有加,生活无忧无虑,似乎一帆风顺。
一家五口,老人忙活着种地,他的父母皆在工厂上班,他整日宅在家里,或只是到门前的小河里捉捉小鱼——他性格孤僻,不愿与他人交往。
祖父的兴趣爱好是种花种树,在门前屋后,以及楼顶,都栽上了小树苗和花草。祖父一有闲暇,便去打理他的“小儿子小女儿”——花花草草。“这些花草树木是我的业余爱好”他的祖父常这样说。“更是我的儿女,我的命根子。”
几年过去了,花草茂盛,树苗们也都长高了,吐出嫩叶,伸出枝芽——唯独那一棵,种在门前的那一棵生长依然缓慢,祖父也对它不大在意,只是浇浇水、施施肥——仅此而已。有好些次,他嫌它长在家门口,阻碍行走,高傲的他径直从树苗上踏过。这时,祖父总是叹气,然后把被踩踏的它小心翼翼地扶起来。它依然不声不响地生长着——缓慢地生长着,默默无闻地生长着……
又是一年过去了,城市建设,要从他家门口修路,半亩良田被征用了,除了被人忽视的那棵树苗,其他的都连同那半亩良田被卖掉了,几棵茂盛的树被锯掉枝干移栽到了屋顶。推土机到了,几个月后,门前是一条笔直的路。他,也上了高中。
他的学习一直波动很大,性格的孤僻让他没有朋友,家里人的溺爱让他养成了高傲。高傲的他不屑于任何事物。老师和同学都觉得他无药可救,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忧郁,一步步踏入自卑,一步步跨到绝望。
他整日沉浸在忧愁之中,如“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没有任何事物能触动他的心扉。
一日放学,他回到家,在家门口敲门没有人应,他无聊地东看看西瞧瞧,忽然,他注意到了被他蹂躏过多少次的那棵树苗——其他的树都没有画上圆满的句号,可它……
曾经生长缓慢的它,脆弱无比的它,无人顾及的它一度被混凝土囚禁,可在无数个阳光洒照、月光缥缈、雨点挥洒的日夜,生命的力量迸发了出来——它挣扎,绽开了无数条缝隙,并从缝隙中艰难呼吸,吸收水分,壮大自己。生命的力量指引它从黑暗走到了光明。
他愣住了,心中思绪万千,祖母呼唤他几声,才缓过神来。
从此,树苗奋力吸取营养,竭力生长着,最终长成大树,他也努力拼搏,考上名牌大学,最终有了体面的工作,成家立业,成就非凡。
几十年后,他回到家乡,在门前的树荫下,脑中是纷飞的思绪,心中是前行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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