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一所小学食堂工作。
她和其他老婆婆一样,慈祥、爱孩子。只是,有时也会贪小便宜。
在食堂里,那些烧饭的老婆婆总要拿上一些食材带回家,或是牛肉,或是鸡腿,甚至油盐酱醋也要拿一些回家。原先奶奶说起这些,一脸不高兴,说本要照顾好人家的孩子,怎能这么亏待人家学生,太说不过去了。后来,或许是奶奶的格格不入遭到冷嘲热讽,又或许是常看到人家拿这拿那回家,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久而久之,家中的餐桌上愈来愈丰富,我知道,一股清流般的奶奶终未能免俗。
我曾对桌上的佳肴惊叹不已,也曾对甚合口味的饭菜赞不绝口。每次,奶奶坐在一旁,自己不吃,看着我风卷残云,总是开心的地笑着。直到有一次,奶奶随口与我说起食材的由来,——牛肉与鸡腿竟有这样惊险的经历,我先前单知道它在菜场售卖罢了。那时,我听着听着,曾经的美味竟变得五味杂陈,一种说不清的嗞味漾上心头。
我隐约知道大人的世界并不只是单纯美好,不过我仍想保持着一份清明,一份纯真。我便常对她说:“奶奶,别拿食堂里的东西了,要吃的话咱自己买。”奶奶每次都是一笑而过。还“威胁”道:“到时没有好菜吃了,你别后悔。”
“我不后悔。”我回答她。
可奶奶总是不信,仍旧我行我素,并乐此不疲地给我讲食堂里的“趣事”
不过,我没想到,平常的小打小闹竟愈演愈烈。那日,奶奶告诉我,食堂里那几位闹翻了,王奶奶太贪心,牛肉经她之手后所剩无几,别说其他人也沾点光了,学生都不够吃。此时,我脑海中便浮现出几个尖酸刻薄,自私自利的模糊面孔,其中一人趁别人不注意,紧张兮兮的将一块牛肉颤巍巍的塞到自己的袋子里;然后又是另一个老太婆,拿了另一块……这一幕,每天都在上演,仿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老太婆中,有我的奶奶。他们身后,是一群稚气未脱的孩子,嬉戏玩耍着。开饭时,她们将缺斤少两的饭菜端给学生,孩子们笑着谢谢她们,问她们累不累。想到食材有过这样的经历,即使是珠翠之珍,也该索然无味了。
我坐不住了。
终于,在饭桌上,我放下筷子,郑重地对奶奶说:“奶奶,你别其他人那样从食堂拿东西回家了,那是给人家学生吃的,你拿回来人家吃什么?人家奶奶怎么想呢?要吃的话自己买,行吗?我吃不上好菜也绝不后悔!”
奶奶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辩解什么。“奶奶,我是认真的。”我缓缓道,并坚定地推开面前的不义之食。
看到奶奶僵在脸上的笑容,我不知道我是否伤害到了她。
但我不后悔,因为我尚知对错,我还要帮助迷失的奶奶找回曾经的自己。
众人皆浊我独清,在浑浊中保持清明,纵使失了鲜肥之享,我亦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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