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轻易对别人作出承诺,但我对她作出的那个承诺,已经让我勤勤恳恳地遵守了三年。
是个肃杀的秋,她离我而去。三年了,她离开的痛一点也没有随时光的流逝而消失,反而成了我心中不可触及的一道伤疤。
诗人海子曾说过“记忆是座桥,却是通向寂寞的牢”,而在我看来,我与她之间的记忆,虽然会触及心中的痛,但更多的却是在这人世最难得的温暖美好。
我自小与她相依为命,蹒跚学步的时候会一声声“奶奶”地甜甜地喊她,而她总是在我的前方,张开双臂,微笑着拥我入怀。若那时我已经有了思想,我一定会感动得想哭,因为这世间能在你的前方等你,等着把你拥入温暖的怀中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她是个重承诺的人,而她也经常对我作出承诺,那是宠爱一个人的表现。从小时候给我承诺买的冰糖葫芦,到长大后的各种书籍和电子产品,她承诺给予我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失信。
那年春日将近的时候,我和她到镇上一片美丽的桃花林里去看日落。桃花十里,开得热烈而美好,又因即将凋谢,更带了一种凄凉之美。霞光万丈,她沐浴在霞光中,望着天边的晚霞,像沉浸在某种回忆中,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我无意间问了她一句:“奶奶,你那么重诺,有没有对一个人失信过呢?”她微微笑了笑,良久,淡淡地说:“除了对你爷爷,我从未对别人失信过,说好了要一起生,一起死,但是他走的时候你还小,我想留下来多照顾你几年……”说这话的时候,她虽是淡淡的口气,但我知道,她心里是痛的。她与爷爷,是那么相爱的一对夫妻。
该来的总是要来。那个肃杀的秋,她病倒了,医生说她活不了多久了。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管子,整个人也没了生气,我惊恐地看到生命从她体内一点点地流逝,但我无能为力,我最恨这种无能为力。
弥留之际,她把我叫到床边,用插满管子的手想握住我的手,却因没力气而失败。我心里一酸,把她的手紧紧包在我的手掌里。她缓缓地开口:“不要太难过,奶奶这一生,能遇到你爷爷,能陪伴你这么久,已经无憾了……临走前,我想听你跟我作一个承诺,行吗?”
我早已泣不成声,哭着应了她。
她说:“奶奶希望我的小孙女永远做一个善良快乐的人,心中永远不要有怨、有恨……用一生的时间去做完你最想做的事……好吗?”
我哭着答应了她,她极留恋地望了我一眼,便与世长辞。
在她墓前,我跪着低语:“奶奶,我许给你的承诺我努力去做了……你呢,在天堂好吗?”
流年飞逝,我知道很多东西都会变,但我许给她的承诺,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把它最完美地完成。
奶奶,让我作这样的承诺,是还放心不下我吧,你是有多爱我呢?我在心里默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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