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习惯性的用一种被人羡慕的身份去羡慕别人。
一颗小草孤零零的生长在温润的墙角。
一颗沙砾在干旱的撒哈拉沙漠中与同伴相依相伴,度过苍凉惆怅的岁月。
小草羡慕沙砾,他拥有无数同伴,他永远不会寂寞。
沙砾羡慕小草,他可以拥有在沙漠中比黄金还要贵的水。
沙砾和小草都在互相羡慕中,默默度过这似水年华。
那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将沙砾带离了撒哈拉大沙漠,经过了漫长的旅途,来到了小草的身旁。
沙砾发现小草并不幸福,就算拥有了水,可他没有同伴。他太寂寞了,那种噬骨的寂寞。
小草发现沙砾并不快乐。就算他拥有了无数同伴相依相偎,他却年年在干旱荒凉的沙漠中沉淀了大好年华。
沙砾开始怀念,怀念在撒哈拉大沙漠的生活。尽管那里干旱苍凉,但却拥有了无数同伴,这里太过寂寞。小草开始回忆,回忆他的生活。然后他发现,就算寂寞,可是他拥有比沙砾优越得多的生活环境。其实他的生活虽然寂寞,但却美好。
于是,小草与沙砾恍然发现,观望别人的幸福,就像看一场彼岸烟花,就算美好,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等烟花散了,梦醒了,就要回到自己的生活中来,然后,会恍然发现,其就在身边。而我们却让它绕了一大圈,而方才发现。
因为彼岸之花总是最美的。
我只是一个来自于水乡的孩子。曾经的我羡慕上海的一切。
曾经的脑海中,水乡就如同一本旧书,被安静的遗忘在某个角落。而上海是那样新鲜,房子是他们高,人是他们热闹,土地是他们宽广,就连星星,也仿佛是那儿的更亮。
到了上海之后,方才发现,这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的幼稚。每当看到人们忙碌的身影穿梭于灰色的城市,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闪烁着冷峻的光时,思忖着在这时在水乡,大概正立在乌篷船上哼小曲儿吧。这才明白,当初那个耿耿于怀的自己,竟是那么可笑。面对即将永远生活的凄冷之地,眼泪落满了满地的忧伤。
那并不幼稚,怪只怪,彼岸之景,永远那么美。我又开始怀念,怀念自己以前的生活,我又开始羡慕,羡慕原来快乐简单的自己。
但那偶然的迷失,彻底改变了我对上海的偏见。
在徐家汇里闲逛,阳光被白云含在嘴里,在苍穹的肃容下漫不经心的蠕动着,走着走着,来到一片清淡,怡然,安详之地。胡同外蜿蜒的水,河道迟缓,沿河低矮的房屋,乳白色的墙上有一块块斑驳的水印,屋檐下还依稀有清晰的水樱门前冬暖夏凉的青石板,门口轻摇蒲扇纳凉聊天的老太,邻人烧菜时氤氲的热雾中仍留有青草的芳香,一切都是那般和谐,焦急中一个老者热情的指引,像一个启明星,为旅途中的自己带来一丝久违的温暖,原本上海并非我想象中的那般不可一世,只要自己能放慢匆忙的脚步与急切的心。我的泪静静的流了,为自己能发现上海的恬静而非浮躁,人儿质朴而非市侩。
抽空回了水乡,依旧如梦般美丽,而身在那里,却天天盘算着归期,回到那个玻璃幕墙,高楼大厦的东方大都市。水乡真的很好,但这注定只是我的落脚之地,最后还是要回到我的上海。那里依旧有让我神往的地方。走的那天,终于有温和的雨水贴在我的脸上,我知道水乡哭了,旧日的水乡在以最亲近的方式与我告别,我也哭了,却是满足的与老朋友告别。
其实我所羡慕的,总是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彼岸,小草是,沙砾是,我是,你也是,我们终究逃脱不了自己的宿命。
然而美丽的东西,就让它在彼岸美丽吧,此岸,才是我的家。
我想通了,只是每个人选择的路不同罢了,自己的路,是此岸,看得到脚下的坎坷,别人的路,是彼岸,只看到远处的诗情画意,或许这就是为何我们总羡慕这着别人,同时也被彼岸者欣赏而向往着。
然而彼岸天堂般的美丽,终不及此岸的脚踏实地,给自己一双发现生活的眼睛,让眼神放逐。
看一眼,就继续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