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多有呼吸。古木的沉吸,天地的深吸,跑步者的促吸,行人的轻吸……然而,最令我怀想的还是您的呼吸。
钓鱼是您嗜好。您在等鱼上钩时,表情镇定,两眼平视前向,鼻翼纹丝不动。那时,呼吸声好似是随着微风间树叶的起伏,又好似随着湖面上泛起的涟漪沉浮,但是,任什么也不能打乱您呼吸的节奏。突然,鱼竿微动,您猛地提竿,身子直立,呼吸仍均匀地进行着。哈,原来是一条小鱼苗,您不紧不慢地将它放回水中。您从我的眸子里读到了不解,但您笑而不语。呼吸中透着从容的律动。
吸烟筒也是您的嗜好。您把烟丝放进烟嘴里,点燃。用嘴往烟筒大口呼吸,此时您的呼吸声与烟筒中的水声混杂在一起。“呼噜噜”像大锅炉中的水烧开一样。我总笑您像大水牛,您的眼在呼吸声与水声的交错中,弯成一条缝。
我不是不知道,您的肺癌又恶化了。望着床上气若游丝的您,面若白雪,鼻翼已不似当年那般神采奕奕,而是为了尽力吸入空气,艰难地扇动着。我也不是不知道,坚强的您已和肺癌斗争了五年,可如今您累了吗?在病情恶化的一周后,您似乎想要和我说什么,我不得不慢慢地靠近仔细听,您在说什么,直到您的胡渣触到我的脸,我还是听不清。这在我脸上痒痒的感觉,幼时的我肯定回报以清脆的笑声,而现在我只能不争气地滚下苦涩的泪珠。
您的呼吸声越来越弱,不得不借助氧气瓶。您气息微弱,我几乎听不到,我知道您生命的体征已慢慢减弱。最终您的呼吸声消失了,任凭我怎么在人海中找,您终是消失了……
现在,我多想再听您沉静的呼吸,与水声交错成“呼噜噜”的声音,哪怕是微弱的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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