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直”=“值”,若“人”不“直”了,那还会“值”吗?——题记
阳光直愣愣地刺向广袤无垠的沙地上,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准确无误地穿过厚厚的云层与咆哮的风沙,直接命中在两团早已分辨不出是黄是黑的人形球体上,发出明晃晃的白光。其中一团下意识地拉紧了衣物——即使并不能阻挡阳光的灼烧。他缓缓抬头,艰难的环顾了四周,却仍然没有找到沙漠中任何一个出口,生命,甚至绿洲,只有那漫天的黄沙作陪。他在心中轻叹一口气后,又低下了头,慢慢地跟上了同伴的步伐,像一个迟暮的老人,正在走着岁月的最后一段旅程。
男人已经记不起他们在这片未知的沙漠中摸索多久了,一天,两天,甚至更长时间。他唯一能够回忆起的是他所乘坐的航班失事了,他像一根轻盈的稻草一样与飞机一同坠毁。直到他苏醒后,才发现他已经被抛弃在沙漠之中,让他有些安慰的是,幸存者之中还有一个人与他一同被置于此地,他们颤抖着把手攥在了一起,他还不想死。
他们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再多也只能勉勉强强两个人吃一天,水,也只剩下了半瓶。男人望着那半瓶水,努力抑制自己那早已干涸到说不出话的喉咙,生怕自己一动摇决心,他们那最后的生命之源也会消失殆尽。他们的生命,在这变幻莫测的黄沙腹地中显得是那么的渺小,无力。而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是他那不顾一切想要继续活下去的决心与对生存的渴望。太阳渐渐落山,把半边云彩烧的火红,同伴停下脚步,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他点了点头,是啊,该休息了。一天又将过去了。
可今晚,似乎注定了是一个难熬的夜。
他们找了附近的一个小沙堆,几乎是瘫坐地靠在沙堆上,男人从背包里拿出了最后的半瓶水和一块面包,分成两半,小心翼翼的从半瓶水中倒出一瓶盖的水,递给同伴,自己也慢慢地咀嚼面包,喝着水。在整个过程中他们没有说一句话,神态肃穆的就像是在进行一项庄重而神圣的仪式。
半晌,男人才开口:"我们现在只剩下一小块面包和小半瓶水了,可我们至今却还被困在这沙漠中没有找到出口……这些物资,我们两怕是不够用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同伴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再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他们的结局就是死了。可是,同伴只是动了动嘴唇,却并没有出声。
大漠的夜晚是寂静的,除了偶尔咆哮的风沙外,处处都露出荒凉、落寞的气息。月亮被灰黑的云层挡住了侧脸,只有寥寥几点明星探出了好奇的目光。男人早早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目光总不经意间落在背包上,他的思绪有些混乱,他盯着他的同伴,他似乎也早已进入梦乡。望着没有边际的广漠,他不知道他还可以坚持多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在恍恍惚惚间,男人被身旁细小窸窣的声音惊醒,借着月光,他发现自己的同伴早已醒来,背对着他,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男人很疑惑,他不知道同伴现在在做什么。可是当他看到同伴轻轻地把他的背包拿过去时,男人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他闭上眼,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是手上,却不由得将身旁的刀紧紧环在胸前。在黑暗中,夜幕笼盖了同伴的目光,沉重,坚定,希望的火焰,却又带着一丝丝悲伤,可这些,男人却没有办法看到了。
天蒙蒙亮,泛出淡淡的鱼肚白。男人一夜未合眼,握着刀的手早已被冷汗浸湿,他注视着同伴,看着同伴用手在沙堆下摸索一阵之后,一手伸进背包抽出一样东西。心中一紧,猛然一跃,寒光一闪,同伴闷哼一声,当场毙命,鲜血顿时染上黄沙,像是在沙漠中开出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此时,丝丝炎热早已窜上男人的脑门,可他的心中,却如大雪般寒冷。
男人打开了同伴的背包,食物,水,手电筒等物品全部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最后,男人在同伴的手里,发现了一把刀。刀尖锋利,男人从刀里看到了自己的眼睛。他冷笑一声,随手将刀丢在了同伴的尸体旁边,然后背上背包,独自行走在沙漠里。风轻轻地卷起黄沙,顷刻间盖住了同伴的尸体,盖住了男人的脚印,也盖住了他们在沙漠中停留过的痕迹。
那呼呼的风声,像哀嚎,像呼唤,像低诉,也像祝福。
男人觉得很值。
可是,男人不知道的是,在沙堆下有一根刺,一根仙人掌的刺划伤了同伴的手。他不知道仙人掌下有甘甜的清泉;他不知道同伴的刀要插进沙土寻找水源。
男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了。茫茫沙漠掩盖了一切。
但是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一个正确的选择。
很值。
可是,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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