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在夜深人寂的时候,回想起一些遥远的东西。
隔着窗,透着晶莹的雨珠,看着城市同灯光一道模糊了,看着玻璃上我的脸的残碎虚影,蓦然想起那个小巷,那段尘封的过程,以及……那只猫。
我不是打小就生活在南坪,很早很早的从前,我生活在沙坪坝,与父母,外婆挤在一间小房子里,我还隐约记得那时我的卧室真小啊,小到恰好搁下一张床。一个旧衣柜,最后再余出点窄窄的通道,就不能再多了,卧室里哪怕时常大敞着窗,也还是略显昏暗。
二姨也住沙坪坝,开了个小店,做些小买卖,那儿真偏啊,在一个下坡转角小巷里,说来好玩,那个下坡格外狭长,但走过下坡后一转角,便是一片开阔的天地了,那也算我第一次真正体悟到何为“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不记得我是在多大的时候见到那只猫的,好像我整个童年里都有它的身影,又好像它只在我的童年里驻足了片刻便离去。
那只猫真怪,总是静静的,它很爱在货物之间优雅地跳跃,然后懒惰地卧在某个角落,它和我很亲,我们也算半个“青梅竹马”吧,它也看了我年幼时做过的许多趣事或糗事。
它曾看见过,有一次我心血来潮想要扮一次“医生”,于是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支圆珠笔,走到表姐面前,正经的告诉她,只要她让我扎一下,我就去让二姨父不让她去上补习班,或许是我在家太受宠了,也或许我的表情太过严肃,表姐竟然相信了,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恍惚记得,那个下午,那只猫趴在柜台上,眯着眼看着我俩在夏日的暖阳下笑得灿烂。
七月流火,蝉鸣不绝。
最终,姐姐还是哭泣着去了补习班,那是我第一次心头涌上莫大的羞愧,几乎要哭出来,给姐姐送去水和伞,回身的一刹那,我看见了那只猫——它端坐在店门前,眯着眼,似乎是在看我,那双漂亮的猫眼很是深邃,像是有什么在那里面酝酿,沉淀……
那只猫也看见了,我的后来。
世界很是公平,在那个人家都在奋力学习,绝不输在起跑线的年代,我拥有最单纯的童年,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懂,于是上课后,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我开始变得努力,变得忙碌。一天天,我开始成长,不再时常去那个小巷了,渐渐地,我被岁月磨去了青涩的棱角,在一日比一日重的学业中,我渐渐的少有抬头,无论窗外风光如何地烂漫也渐渐不能再激起我心中丝毫波澜。
似乎,我就将这样机械而麻木地渡完整个青春,然后变成一个淡定的大人。
但我又见到了那只猫,那天阳光绚烂,一切恍若梦境,我有些晕沉,脚步绵软,可能是病了,正走着,心中徒然生起一种奇妙的感觉,我回头……
是那双灰蒙蒙的猫眼,穿过阳光的雾霭,注视着我,那双眼睛透亮,我在里面看见了一个正在嬉戏的小孩,那是我的童年。
过往种种忽然扑面而来,欢笑声似乎还近在耳畔。
我在孩提时,可真勇敢呐,什么都敢做,敢说,也真是善良,天真地觉得世界上绝无坏人,天真地希望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与我一样幸福……后来,我变了。
雨好像停了,城市逐渐清晰起来。
成长,是每个人不可躲避的必经之路,再苦再累,你也得去经历,在成长中,你可能会失去什么,也可能获得什么,但请一定记住,无论怎么,你绝不能遗失掉那生命之初时最单纯的美好,你一定要有一段甜蜜的回忆,只有这样,在以后无数个夜深人寂的时候,在你一个人的时候,才不会感到分外的恐慌和孤独,你才不会在日后无数风雨中,渐渐麻木。
我又梦见了那只猫,它趴在阳光下,懒惰地眯着眼注视着我。
多年之后,我又梦见那天,画面遥远,恍惚细雨绵延,那巷深处,那小屋和门前的那只猫,都那样美好。
夜风微凉,透过窗,带着月光跌入了谁的梦乡。
那一夜,重拾往昔的美好。
多么想念,那只睡在回忆暖阳下的猫。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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