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听到同学们说“真没劲儿”的时候,我的心总会猛地一收缩,接着就是一阵刺痛,我的记忆也会飞向过去……
她叫李雯,高而瘦削的身材,一张花儿般的脸庞,却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浓密的黑发在耳后整齐地梳着,更衬出她脸色的惨白。
她转到我们学校不久,我就和她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我发现她很容易疲劳,她经常因病缺勤,我很奇怪。一次,她又病了,我去给她补课,看着她躺在床上,脸色几乎和墙壁一样白。我轻轻唤一身她的名字,她没有听见,只是直直地望着窗台上的一个花盆。我再叫她一声:“小雯!”她才像从梦中醒来,惊喜地叫了一声:“春儿!”我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想干什么呀,三天两头不来上学。”我知道,久病的人就喜欢别人和自己开玩笑。可她只是忧郁地笑笑,望着窗外春日的阳光说:“春儿,春天又来到了,我的花又要开花长叶了,春儿,我把它送给你,等到它开花的时候,告诉我好吗?”我不解其意,说:“你自己照料它不是更好吗?”她不说话了,只是哼着一首歌,那歌的旋律很悠长、很美。词她唱得不很清楚,但中间有一句,我听得很清楚:“珍惜生命吧,因为它只有一次。”
从那天起,我天天照料那盆花,也天天想起那首歌:旋律很悠长,很美,有一句词是“珍惜生命吧,因为它只有一次”。但我很困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中学的升学考试一天天临近了,她也和我们一样天天考试,做大量的练习,成绩也像原来一样优异,可是刚考完,她就住院了,听说情况很不好。
我赶去医院看她,她的脸色更惨白了。我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仍忧郁地笑着,并对我说:“春儿,坐下,我今天有许多话要对你说。”我坐下,她用那清澈的眼睛望着我,平静地说:“春儿,我要是死了,你会伤心吗?”我惊讶地望着她,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又接着平静地说:“我多想再操场上奔跑,再在课堂上回答问题,再在溪边玩耍,再去郊游,再和同学们嬉戏,我真愿付出我的一切!”她越说越激动,脸上出现了两朵红云,她的眼睛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遥远的不知名的东西。“可是……”她说到这儿,脸上的红云褪去了,她平静下来,又说:“可是我不能了,你还能,春儿,替我吧,替我做这一切吧!你能吗?”她用那纤细的手指捏住我的手,用她那双诚恳的眼睛望着我。我点点头。那天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我不敢……
三天后,当我们接到入学通知书,又准备去郊游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李雯死了。我们惊呆了,跑去准备看她最后一眼,但已经晚了。她那瘦削的身躯,清澈的眼睛,微笑的嘴唇,都化成了灰。我站在那黑色的匣子边,无法相信,那曾经凝望过我的眼睛,曾微笑过的嘴唇,曾捏过我手的手指,竟化成一堆灰!不,不会的,雯,一定还活着。因为我在梦里常和你相会,因为我常听你唱那首歌:旋律很悠长,很美,其中有一句是“珍惜生命吧,因为它只有一次”。雯,你一定还活着,活在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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