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朵云,云下的杏林;那一片林,林里的真情。春秋一笔画来,岁月把桑田点燃,唯有那片杏林未曾改变,“粉薄红轻掩敛羞,花中占断得风流。”一如既往,花开花落,暗藏精彩。
十年,杏花落
十年前,杏花落,似红雨霏霏,如朱砂染泪,恍然斑驳像夕阳余晖,风里曼妙得翩跹,柔软得不可思议。母亲抱我在树下林中,彼时我还像刚缀上枝头的青杏般稚嫩,犹记母亲笑靥一如杏花,温柔如含香。曾记否,我为自己年少懵懂而羞愧——蒙胧记得,有那么一天,我小脸仰望着一株杏树,砸巴着嘴,那杏树偏高的一枝梢上,还未谢落的杏花不过一两朵,像被赤墨渲染的鹅绒,拥着一颗似已成熟的黄杏,金色的,似旭日微小的投影,看起来饱满而鲜丽。母亲寻着我的目光看去,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想带我离开了,可我的脚仍生了根似的。我扯扯她衣袖,想必那时我眼里是充满渴望的。母子亲踌躇了片刻,还是小心放下我,转身向那棵树走去,细节什么早已模糊而无法再现了。只记得最后,母亲那被汗水浸湿的容颜却有一抹灿烂而柔软的嫣红弧度,像沾露的杏花,看着我举着龙眼石般的黄杏,带着一丝笑意一丝满足。
点滴,杏花下
那杏花雨纷纷扬扬,红得却意外纯净,摩挲在面颊,像母亲的吻。这杏花呀,怀惴着眷恋离开,那摇摇欲坠的杏儿呀,是她们一生温柔与希望的证明。在这花落时分杏树下,那无声或有声的一点一滴都是精彩。还记得,母亲常带我来编花环、讲故事,有时还抱着我枕着杏花似锦余香入眠。犹记那时,母亲那似日光重晖映叠杏影的双眸会凝视着我,带着一种最安宁美好的笑意,抚摸着我的头。花香浓郁沁人,不知道是哪家女儿在浅吟曼唱。我慢慢阖上了眼,迷糊中,母亲好像把她衣服轻轻披在我身上。她指间有像阳光下杏花的温度。
情长,杏花开
十年后,杏花又开,未近夜,银汉未斑斓,夕阳却已斜西,慵懒半倚在地平线,妩媚的吻印红了云,艳了霞亦醉了风,连带着那丛丛簇簇杏花也柔软像美人薄酒润湿的红唇。我拉着母亲来到这让人怀念的地方,任夕阳在脸庞晕染出不同层次的光晕。从我的角度微微偏头可见——母亲在暖风里半含柔情与怀恋的眸,像杏荑柔软。我总感觉她不像在看花,像透过杏花看更遥远更美好岁月。就在夕阳在天空下印下她最后最饱含深情的吻时,一声“啪”的撞击声,视线里临近的满树如火灼灼的杏花树枝捎一阵摇晃,来不及细看就被母亲环住。她用她与我相似的身躯护着我,似曾相识与回忆重叠,只是,她的双手与眉梢已不再像杏花芳瓣而是如杏枝一样历经岁月描摹。她的下巴抵在我的头上,孱弱的双肩却像杏树坚忍的枝干,给我以无限力量与温暖。都说女孩多愁善感,又抑或是被夕阳或那余光所及妖娆的杏红刺激的缘故,眼眶有些湿润。过了一会儿摇晃止了,只瞧见一个小男孩正拿着弹弓焦急奔跑过来的身影,不过虚惊一场。转眸母亲以松开双臂,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两颊疑似沾染了霞光的杏。看着她淋了一身杏花雨,像叠绣了一层杏红花边,我又是忍笑又是想哭,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沉默地牵起她的手,就想这么向家走……
杏花盛开的一瞬是精彩的,凋谢的一刻是美丽的,花开花落,十年匆匆,这与母亲的每一个细节片断也同样是精彩的,藏在每一株杏花里,需要去仔细品味。
杏花枯荣有时辰,真情流露无绝处。不论你难过或高兴,花开花落就在那,不舍不分,不论光阴如何去变迁,真情仍藏杏花处,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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