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时候,人们讨厌争执。但是,对于那些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们而言,争执的背后,却是成长。
门开了。父亲伴随着钥匙的叮当声,跺着沉重的步子,瘫卧在沙发上。只记得奶奶走了过去,说了些话,父亲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他把钥匙往茶几上一扔,清脆又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隔空似的,点燃了一场争执的火苗。
“说,你是不是又碰了奶奶的手机?”这个冷漠高大的身影停在了我的身后。我正解着数学题,满脑子都是一片复杂的数字和符号,随口答了句:“没有。”边说着,边打着草稿。房间里的窗户紧闭着,没有冷风滴水来灭火,却听得厨房里一堆烦躁的炒菜声,仿佛火上浇油。父亲一下子怒了,对着我喝道:“把笔停下!别写了!”随之涌来的,是这句话溢出的浓浓火药味。我一边解着题,一边自言自语着:“两直线平行……同旁内角互补……”父亲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叫你别写了!你听不见啊!”“怎么了,我什么都没有干,我要写作业!”说着,我头脑中那些数字霎时间炽热了起来,开始燃烧,思路全被打乱了。
四周安静了几秒,空气是干燥的,人也是干燥的。
厨房里电饭锅“滴滴”地响了起来。突然,父亲一把夺过了我的本子和笔,狠狠地往地上一砸。我不甘心,猛地合上数学书,造出点声响,把椅子往后面一堆,幼稚地示威着。我用不屑和愤怒的眼神仰头瞧着父亲那对刻上去般的眉毛,还有那干裂的嘴唇。至于父亲的眼神,我不看也知道,每次都是一样的血腥、一样的凶猛。以前怕,但现在习惯了,就再也没有怕过。
“你这是在吓唬谁?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动了奶奶的手机?奶奶为什么找不到她之前的信息?也打不开微信了?”这声音比之前的更干脆,更坚固,更锋利。
“哦,那是奶奶自己找不到的,与我何干?”我有些不耐烦,却又好似夹杂着些嘲讽。
“你这是什么态度?”父亲沉默了一会儿,死亡般凝视着我,淡淡地说了句。或许,是真的气着了。
“每次奶奶的手机一出问题,你就说是我干的!我招惹谁了?凭什么?”不知怎的,我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大,最后简直就吼出来了,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却并没有释放干净。话音刚落,来了一个电话,父亲甩了甩衣服,走出了房间。他拿上钥匙,伴随着熟悉的叮当声,消失在这巨响的关门声中。
门关了,父亲走了,太阳也落山了。此时的我,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本子和笔,又回到座位上,继续写起了作业。一场争执似乎结束了,而我的眼角,莫名的,多了一丝泪痕。
我和父亲冷战了好几天。一次,去冰箱里拿了一个苹果,突然想起父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我依稀记得,那次的苹果很甜很脆。隔了半个月,奶奶突然对我说:“冰箱里的苹果再不吃就坏了,那可是你爸爸特地给你买的啊……”
于是,这场争执在我和父亲道歉之后结束了。我也因此,爱上了吃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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