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成众,三人撑起一个家。殊不知,大众也是一个更大的家。
他呆呆地倚在窗前,双眼盯着街上的某一个角落,任凭冬夜里的寒风刺过双颊。
手机响了,是他的父亲。
“爸,今天是我生日,您回家吃饭吗?”“今晚工地上有大事,不回去了。”
他心头一怔,手指一滑,手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电话里的声音如一把利剑,深深刺进了他的心。他陷入了沉思。
父亲在厦门地铁的建设中从事电力检修工作。往日,父亲虽也忙碌,却总是会抽出时间,在假日陪伴家人。可近一个月来,父亲竟对家这个小众不管不顾,奔着大众的事业去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家要让位给大众呢?为什么?他愤愤地想。
新年前夕,厦门地铁一号线通车。当天,本要体验乘地铁的他坐上了相反方向的列车。他要去父亲工作的地方,他要当面质问父亲,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甘愿为了大众,舍弃了自己的这个家?三人成众,可他这个家根本没有三人,他的家是不完整的!思索着,他感到一丝愤慨,又有一丝无奈。
父亲工作的地方是地铁控制中心。在那里,他被一排写着“厦门地铁建设大事记”的展板吸引中。在无数张陌生的面孔中,他猛然发现了自己的父亲。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那张照片,愣住了。
照片中父亲瘦小的身躯微微弓着背,手紧握着检查设备和对讲机,小心翼翼地挪步在隧洞中,身旁是各种错综复杂的管线。父亲眉头紧锁,生怕有一丝疏忽。
正当他细细端详时,一只大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回头一看,竟不是父亲。
那人却说:“我认识你。我是你父亲的工友。你父亲常常把你们一家人的照片揣在兜里,想家的时候就看上几眼,便能化解思念。”
他又一次怔住了。他发觉自己一直以来误解父亲了。父亲并没有抛下这个小众的家,相反,在顾及大众的同时,这个小众的家一直在父亲的心里。
“这是你父亲这一个月来一直做的工作,”工友微笑着继续说,“每当我们收工后,你父亲总是穿行在这些隧道中,一丝不苟地把所有管线检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这一检查就要走几公里。组织上担心你父亲过度劳累,想找人替换,可你父亲只是摆摆手说:不必了,我自己检查,我才放心。你父亲又担心出突发状况,毕竟当时地铁将要通车,不能有一丝懈怠,因此他就住在了工地上。你父亲好几次想要回家,却担心时间太晚影响你们休息,只好作罢。于是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癖好,每当深夜停工后,你父亲总是走到地面上,深情地望着某一个方向,目光不曾移开半步,后来听他说,那是你们家的方向。”
他终于明白了父亲这种舍小众为大众的奉献精神,却不敢再去寻找父亲,总觉得有很多话想说而说不出口。
他只是知道,在父亲的心中,不仅有一个小众的家,更有一个大众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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