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走的那天,家里人全都聚在一起,气氛沉重,八仙桌从楼上抬出,堆放在巷子旁,摆上纸屋纸马。小雨霏霏,亲人们的泪水伴和雨点融进土壤,滋润着角落的一方土地、一朵花。
我小时候,记忆中太爷深居屋内,几乎不曾外出。我常常坐在院子里的屋檐下,低头望着石板间隙的绿色的青苔,仿佛我就是这一咫尺见方的小区域的管家。外公外婆喜欢忙弄花朵蔬菜,常常在院里摆上一个装满土的泡沫箱子,种下菜籽,过不了几天,就能有所收获。有些时候,外公会从外面采来一些野花,栽在小院里。对于这一切,太爷从来不管不问,只有吃饭时才会从房间里出来,我就觉得太爷就是那栽在角落里的花,沉默而不善表达。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太爷开始吃药,一天几顿,一顿一个套餐。药是放在外公那里的,每次吃药,太爷都会从屋里出来,到外公这里拿药。这时候,我才能好好看一眼,才发现太爷瘦削而头发花白,就像秋天那开在角落里的花,因缺乏营养而萎靡不振。
过不了多久,我离开老家到市区上学,外公留在老家陪太爷,照顾他,外婆到市区照料我,一个星期回去一次。我不由得想,这角落的花一定很孤独吧,没有我的陪伴,只剩下两个老人。
不幸的是,太爷不久就住院了,是精神疾病。我当时还小,去看望太爷时听说是“精神病”便忍俊不禁,太爷看到竟也没说什么,也乐呵呵的,只有父母呵斥了我一顿。
太爷在一次手术后,悄然离世。办完丧事,外公也随我们回了市区,老家没人了,院子里的小生灵们也只能由邻居照顾。一周回去一次,我偶然发现,其他蔬菜长势良好,唯有那朵角落里的花凋落了。可能是邻居没注意到吧,毕竟那么不起眼,但我却有点感伤,好像这开在角落的花是随太爷的离世而凋落的。
花会枯萎,但爱永不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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