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轮廓,是琴房的夏。
林木窅冥蝉不倦,院墙枝梢生出几抹淡粉的花儿来,屋内的绿萝也跟着长,朝远伸展。我打小就学琴,学的电子琴,跟着托管班的老师学的。家长每次都接的晚,见到他们得等天黑。我便习惯写完了作业同托管班老师再弹上几曲,弹的也都是课上新学的。算是温习,毕竟那时我并算不上喜欢电子琴,只是家长说学吧,也就学了,更别说回家练琴了。
久而久之,我对于电子琴的最后一点兴趣也被时间冲刷了。十几来岁,太笨拙,又太执着,对于不喜欢的东西就不再去碰。那段时间里,除了打发时间的上课,我从未碰过这琴一下。亲朋好友都来劝我,叹惜我,问我图啥,五年的琴说忘就忘。我不回答,有的时候趁爸妈来得晚,我也会偷偷溜进琴房里,但不同往前,我不弹琴,只是抚摸它。五年的回忆哪能说忘就忘,只是我自己一直跃不过那道坎。突然心血来潮放弃电子琴,现在又想拾回去,怎么能,又怎么敢。
托管班老师似乎发现了我的秘密。我与她相识也长达五年之久,平时她对我总是多一份悉心,也许是心疼我总是最晚被接走的。她是乡下来的,却充满了艺术气息,她找到了在琴房的我,于是搬了把椅子坐到我身边,和我讲她的故事。
她打小好琴,乡下只有个漏雨的破琴房,她便钟爱捏个蒲扇晃荡到琴房里随便按下几个音符,后来音符连成曲,弹的是她的热忱与愿,弹入三两小鸭的黄璞,弹入篱笆里的翻新的软泥……困了就在琴房睡,被雨点打醒再狼狈的跑回家。后来,她兜着一腔志气和几张零散的红票跨进通往北京的火车。
她在旧时里念叨,闯个名堂、闯个名堂。
她朝我摊开手,学琴数十年,掌心印过戒尺的纹,嗓里融了学谱的痕。烙最深的印象是北京的雨比乡下更大。她抬着头与黑板上的音符死磕,曲弹不下来不回家,伴随着雨声,不羁喧嚣着一鸣惊人、一鸣惊人。
天赋加上汗水,成年后的她大大小小的舞台参演了无数个,直到体力与年纪跟不上她的进步,她便自己开了个托管班,再教孩子们弹弹琴什么的。
她和我说,她看好我,也相信我。她希望我可以带着她那耗不尽的热忱将这条道走的更远,更远。待雨过天晴,抬起头,我必会看见那胜利的曙光。
于是我重新拾起电子琴,板挺的脊梁节骨揉进我的志与毅,手指在琴键上飞跃,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的轮廓,是琴房的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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