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水泥路上爬满了凹凸的褶皱,和十四年前比起来,平添一缕沧桑,我已经长大了,而眼前的水泥路却变老了。端凝良久,不知是何滋味,几缕惆怅氤氲在周遭。
这就犹如母亲额头上的皱纹,是岁月留下的蹒跚脚印。小时候我问母亲,你的脸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一条一条的小虫子呢?母亲总是应付着说,这小虫子是时间爷爷送给我的。那为什么时间爷爷不送给我呢,真偏心。母亲笑了,默不作声的,用手捏着我的小鼻子,我看见她那额头上的皱纹更加地猖狂了。
现在我明白了,母亲是老了,这都是时间潜移默化的成果。
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是会哄骗我们的,她说要给我们奖励小红花,小红花可以换好多好多的钱,等你们长大以后,就是一笔财富啦。我们几个小孩很高兴,每天上课都安安静静坐着,稍有困意就会直起腰板,挺起胸膛,两只手平放在桌子上,但心神已经犹如玻璃罩内的黄晕灯光,四散而出,浮想联翩的,是下课时老师奖励小红花的情景,也是长大以后搬着一大箱的小红花去银行里换钱的情景。于是我冁然而笑。
抱着这样的希望,我渐渐地长大,以为离可以换钱的日子越来越近,后来我想提早拿到这笔钱,我就悄悄地搬着小红花到银行找柜台的阿姨,一阵阵的笑声响彻云霄,而我却涨红了脸,忿忿地冲出银行,摔门进家,怒目圆睁地指着母亲,一腔怨恨冲不尽——你们大人都是这么欺骗小孩的吗,你,你们把我当猴耍吗?于是,便锁起房间,哭天抢地。
等上了小学,才觉这的确是一笔财富,是可以换来我精神食粮的银票。
后来,到了六年级的毕业晚会,老师邀我致毕业典礼的结束语。我一向是不乐意上台展示的,但因为是六年的终结,我便同意了。毕业晚会在一个圆形的舞厅里,那时,鹅黄的灯光默默的抚摸着我,我站在舞厅中央,声情并茂。良久,我便潸然泪下,呜咽着,任凭泪水滑过脸颊。一班的同学都拥了上来,大家哽咽着,唱起了六年的骊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字句里,泪水一次次地在我的眼眶里酝酿,翻腾,我咬紧牙,强忍住泪,不让它滴下来。
我们一群毕业生就此挥着衣袖和六年的启蒙告别,远远地,在泪光中,我依稀望见原来坚强的老师却在悄然抹泪。
初一那年的最后一年的儿童节,学校只举办了一场拔河比赛,班级里是选几个健朗的家伙去,身体弱小的我是没有参加的,因此,对于我来说,今年的节日毫无意义,就只是来给别人捧场的。我不想去操场上看那沸腾的场面,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教室里,欲哭无泪。当这天过去,我便不是小孩了,必须要成熟了。我想念母校的儿童节,想念林老师送的冰激凌,吃她的冰激凌时,我才会觉得味蕾里跳动着快乐的味道。可是今年的儿童节,没有冰激凌,更没有快乐。我想要看见母校的同学们,用孩子的腔调去呼朋引伴,珍珍、倩倩、斌斌、猿猴……可是我觉得自己已经喊不出那种稚气未脱的声音了,因为这是我最后的一个儿童节,被埋在阴霾里。那洒满阳光的岁月里,和伙伴一起奔跑,胸前的红领巾襟飘带舞,耳旁的风呼呼作响。
于是,最后一个儿童节草草收尾,且迅速隐去,在我的记忆里消失。我只觉是在品尝时间的味道罢了。
时光过去了十四年,我从曾经满脸泥巴的孩童变成了成熟的少年,在这时间的水泥路上,我只得默默地行走,时而驻足回望。时间的味道,只能用朱自清的“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来形容了。在含泪的日子里,我不禁又回想起了儿时的时光,我在嘴边轻喃着,远去的画面又迭近了,扑朔迷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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