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至今历历在目。
我顶撞了母亲,只因为她的几句唠叨。她就我试卷上那个退步的分数喋喋不休穷追不舍,你应该听老师的话,写作业别应付,妈把你送到那么远去读书,你爸爸天天跑车都是为了你……
又来了!这三年每当成绩起伏,她都是这套让我哑口无言的说辞,其实每次她这样絮叨时我基本上都是言听计从,毕竟大半月住校,难得能听到这些我还是比较享受的。
可是这次不同,这是直升班分班落败后我跌得最惨的一次,这难以面对的失败又让我想起开学初那撕心裂肺的痛。我曾经告诉自己,自此之后,只准胜,不能败,哪怕是小小的失误。可是,考语文时,莫名其妙的写乱了书面,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发现时间已不够,然后作文十五分钟凑完草草交卷。不用猜也不用看,一定是个难看的两位数得分。果然!
她的絮叨还在继续,我就那样与她吵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也忘了都咆哮了什么话。我背上书包,走出门去,只狠狠地甩了一句“我要去学校”,便“砰”地把门一摔,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一出门,无情的冷便迎面袭来,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可又一咬牙,奔入风海。萧瑟的冬风带着无情涌来,一刹那,整个街道充斥着萧瑟与孤凄,打在我身上,渐渐回想起她吵架时的情景。她满脸通红,手微微颤动。她不是个擅长发火的人,眼神中,许是百味陈杂,但更多的是忧伤。仿佛一转眼之间,她又老了几岁,那一瞬,白发、皱纹一拥而上,让她如此颓唐!那是我给她的伤。我后悔,后悔不应该如此对待母亲,伤了她的心。
茫然地站在公交站牌下,才发现自己这次回来是为了拿生活费和换季衣物,如今身上就一个书包,我还是够爱学习,我突然自嘲的苦笑一下。忽又踌躇,如果走了,没有厚衣服和生活费还可以借来凑合,但是母亲呢?我是否应该向她道个歉?
正踌躇间,忽然一个身影,闪入我的视线。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凌乱的发丝在风中飞舞,她吃力地骑着自行车朝我的方向走来。那一刻,我想起了初一时学习的《小巷深处》,我清晰地记得作者的盲母也是这样伫立在寒风之中,我也看见她——我的母亲,她迷茫又略带焦急的眼神,透着淡淡的忧伤。她在等车的人群里四处张望搜索着我的踪迹。在冬日万物萧条的背景下,她显得那么无力,那么单薄。
她看见了我。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连忙放了车,提起车篓里的包,径直向我走来。我赶紧迎过去。她把装有衣服和生活费的包交给我。我接过去,感觉手一沉。目光对视着,她的眼神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愉悦。我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她。她并没有说什么,向我点了点头,便转过身,慢慢地远去。背影越来越小,我再也忍不住了,泪流了下来。
那一刻,我感到周围热了起来,是温情,是它驱走了冬日的寒,是它带来了内心的安。正如冬天里的一把火,燃尽了与母亲之间的羁绊,虽然只是一刻,但却是那么绵长,那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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