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老了,头顶的白势如破竹般扩大领土;当我老了,脸上的皱纹如藤蔓般蔓延全身;当我老了,眼前渐渐蒙上一层戳不破的薄膜;当我老了,落后的思想被日新月异的世界远远抛弃。身体的每一处衰老都在叫嚣着:“你老了,屈服吧,世界早已不属于你。”一个人日夜蜷缩在冰冷潮湿的养老院的房间,无数遍数着日历上孩子来看望的日子,不敢凝望养老院的门口,害怕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将冰冷刺进心底。
不,我老了绝不是这样,我绝不要苟延残喘地活。时光从出生慢慢踏过,日渐精彩的经历,日益丰富的阅历,日趋开阔的眼界,我的人生只有成长,没有衰老。日出时喷薄而出的生机,正午时炙烤大地的张扬,日落时绚丽灿烂的积淀,如太阳一般在每一刻都有自己的精彩。人生没有尽头,时光没有终点。当我的年龄老了,青春的心仍在路上。老,也要活出最美好的模样。
当我老了,可能我会坚持每天晨跑吧,只不过那会是拉上老伴一起,不再是独行者了。当天边刚泛出一点鱼肚白,生物钟便一秒不差地将我俩叫醒,麻利地做完一系列准备工作后,我们出了门。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携带着掠过露珠时留下的清晨的味道,钻入毛孔,顺着血液将能量在全身散播。轻快的步伐,均匀的呼吸,几十年的默契使我们步调一致地向前。日出了,我们便驻足,做大自然最好的欣赏者。当山头染上点点红晕,天边的白云被镶上金色的边,其实离日出还有半小时。当太阳露出一点,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升上天空,拉开万丈金幕,在地上摔出万道金光,或许这就是量变到质变最好的诠释。没有一夜的积蓄,何来一时的喷薄?没有耐心的等待,何来惊艳的大秀?任凭手中相机滤镜如何变换,终究无法记录下亲眼所见之震撼。互相揩去脸上的汗水,我们相视而笑,你不言,我不语,时光缄默,岁月静好。有幸做唤醒城市的人,用脚去丈量城市的路,用眼去发现自然的美好,用心去记录人生的意义。
当我老了,我可能会继续学习。只不过一身着装不再是青涩的校服,萦绕脑际的不再是“时间就是分数”的口号,扛在肩头的不再是埋首题海的拼搏。早饭后,沏一壶清茶,坐在书桌前安安静静地纯粹地阅读。一个人的寿命再长,都不可能获得人类的全部经验。唯有阅读,能让我体验青春的朦胧、中年的苦涩、老年的积淀;能让我遨游史前的原始、古代的厚重、未来的神秘。不再着急,不再功利,汲取书籍传世的极致价值。燥热的午后,取一张宣纸,看洁白的笔尖吸满墨汁,起笔,回锋。横竖撇捺,一笔一划之间,一颗安定的心已与古人交流。任凭窗外人来人往,蝉叫车鸣,只有一颗学习的心在埋首前行。晚上,叫上三五好友在家中聚餐,将近日在老年大学习得的烹饪技巧付诸实践,大展身手。学习经典书籍中的人类经验,学习传统文化中的遗产精粹,学习柴米油盐中的精致生活。学习永远不会完成,过去的要学,现在的要学,未来的更要学。不学习,如何永远保持一颗谦卑而又向上的心?我永远是个初学者。
当我老了,或许我会有一个巨大的花园。常言道,有花一样情怀的人永远不会老。养花将成为我充盈人生的最大动力。每日看一串串晶莹的露珠在花间滚来滚去,似听到了它们咯咯的欢笑声;看阳光为花镶上暧昧的边。娇艳的红点亮了一片灰扑扑的土地,耀眼的黄打破了寂静的清晨。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人生。看花苞的饱含稚嫩,看花盛放时的娇艳,看花枯萎时残蕊中果实的青涩,看花凋谢入土时的淡然恬静。不知道下一秒哪一朵花会得到蜂蝶的青睐,更不知道下一秒哪一朵花会凋谢。只能每天浇水,施肥,剪枝,用无微不至的关怀换取见证它们最美的时刻,用花一样的情怀面对世事无常。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花园就成了我心中的乌托邦,哪怕下一秒就是意外,我也有绝对的勇气去憧憬明天。
当我老了,我可能也会为了一毛两毛与摊贩争吵不休;当我老了,我可能也会为了孩子的一个电话欣喜若狂;当我老了,我可能会摸着脸上的皱纹,数着死亡的时间,畏惧死亡;当我老了……
当我老了,我一定是最普通的老人,但我也一定是最特殊的老人。
人从出生时就包含着死亡,这并非一己之力可以改变的生物学规律。因此,我会是一个普通的老人,每天买菜,遛弯,唠嗑,照顾孙子孙女,叫上老姐妹打打牌……在平凡的日子中消磨时光。
人生一半掌握在上帝手里,一半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我要用我手中的一半去挣取上帝手中的一半,赢得属于我的人生。因此,我会是“表里不一”的老人,一双坚定且充满希望的双眼,一颗年轻且永不止步的心。我会永远学习,探索未知的一切,决不只是在平凡的生活中消磨余生。
我或许不能拥有最完美的人生,但我会努力创造最精彩的我来不负时光。
当我老了。不,我永远不会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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