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被解开,薄薄的纸张被挤压得鼓起来,镀上的锡屑屑地落在裤上也毫不介意。这是清明的前一天,日光灯把锡箔的鱼肚白色的光剪碎,落在奶奶身上。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何其熟悉的场景,思绪却被一阵欢笑带走。
“奶奶奶奶,为什么不用金色做元宝呢?”
奶奶放下手中正折的锡箔,眉眼间的笑意弥漫开来:“用这种烧了以后是金色的,而金元宝呢,烧了以后是黑色的,你说哪个好呀?”
“嗯…”小女孩可爱地纠结起来。
奶奶絮絮地说着:“有了这钱啊,你大伯就可以在那个世界买很多东西,还可以开厂……他啊……”这是奶奶的嘴角是上翘的,沉浸在她的美好想象中,让人不忍打断。
我微微地笑起来,我想对待死亡的态度就该是这样的吧。这个世界总有着旧的生命在一瞬间凋零,也就有了新的生命地诞生,人世间总按照这个规则进行着一项庞大的新陈代谢。所以每个生命的结束都是一个开始。
而奶奶,她的思想中没有“新陈代谢”这个词的概念,她始终相信她最信赖的大儿子正在另一个世界中快乐地生活着。这个时候,这两种思想便是一体的。科学和迷信,终于在“生与死”前站了一次整齐的队。
我想说一个青年,他叫马金库,对现实生活的绝望让他麻木地将斧子挥向了老板娘和她的儿子。《南方周末》上他在法庭上的一系列表情让我一直忘不了。他在法庭上笑,做鬼脸,都好像在说同一句话:“呐,我不在乎,我只想快点死。”并在已经哭成泪人的母亲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看淡漠点儿吧,活着多累,别那么拼了。”
他受的苦的确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我在同情他的遭遇的同时,更多的是对他的惋惜。
是谁说,生命就是一天天地等待着死亡,不如早点结束苦难。但是,我也想说,这个叫做“死亡”的终点它终究在远方,一切在没有到达前,都是未知的远方。
现在的一切都无法挽回,只因为他的“活着太难,且没有意义”这个念头,让他看轻自己也看轻别人的生命。最让人痛心的是,这样的悲剧还正在不断地上演着。
我又想起了我亲爱的奶奶,她应当是出生在最困难的年代,她遭受的苦难就像所有那个年代的老人一样。然而在经过岁月的沉淀之后,她带给我们的总是让人睡梦里都会有甜甜味道的讲不完的故事,还有她的乐观、快乐的形象。
如果不是在那一次和大姑姑的聊天中,我根本不知道曾经的奶奶是有多绝望过。
那是爸爸和大姑姑都还年幼的时候,在家里困难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也默默流着泪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最后,她看着她的几个孩子,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于是在凋零和勇敢中选择了勇敢。后来的生活虽然艰难但是一直有不间断的惊喜出现。我曾揣测过奶奶的心思,她一定觉得当初的勇敢与坚持都是值得的吧。
但是命运好像不想给这个老人持续的好运,2008年5月,她的大儿子心脏病死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在爷爷奶奶身上发生。她没有去送葬,但在家中哭得站也站不起来。
我们很担心奶奶会承受不住。
但是她的勇敢再一次让我们惊喜。在伤心过后,她知道还有很多人需要着她,她擦干眼泪又操持起了一家的事务。她明白她的大儿子一定会在另一个世界好好地生活,并且会保佑着一家人。
现在的她,已经是个天天露着笑脸的小老太太啦!但她,一直是我心中对生命负责、勇敢的形象。
就算是现在,她的行为也该让很多人汗颜。
其实说到底,许多人没办法做到像奶奶一样,还是缺乏了对未来的一个勇气,一个信仰,一份乐观的态度。不如现在就告诉自己:给自己一点力量,相信未来会好得超乎想象!毕竟终点一直都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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