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兰仍旧在小院里静静地开着,星星点点的紫色透过浓绿,映射着午后慵懒的阳光。
不知何时开始,我已习惯了你在我身后双眼眯成一条线一样地看着我,习惯了在黄昏时牵着你粗糙的大手一起回到狭窄又破旧的小院,也习惯了每天都喝着你那一成不变的玉米粥。可我知道,我习惯的其实是你那安静的陪伴。你对我的爱都在其中。
你又在小院里忙活了。虽然小院已经进行了翻修,不再像以前那样破旧凌乱,可你却仍然在午后的小院里忙来忙去,让汗水浸湿你的衣衫。一个多钟头后,小院已被你收拾的干净利落,不沾染一丝灰尘;可你的额头也挂满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起身,擦汗,回头,你不经意的一瞥便看见了倚在门边的我。你笑了,像个小孩子,笑容那么的灿烂。我走过去,将倒好的白开水和洁净的毛巾递给你,你接过水缓缓的喝尽,又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汗水,缓缓的说:“妮儿,咱买糖去吧?”我愣了一下,随即便想起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吃那家店的糖果了,便点了点头。
我的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那时唯一的乐趣也不过是收集各种颜色的糖纸,将它们洗净晾干后一排排一列列的贴在窗玻璃上,然后一遍又一遍的数着;当阳光照射玻璃,光的五彩斑斓也就留在了我的心里,就像吃了蜜罐一般香甜。而你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缝着因我摔倒而撕破的衣服,有时候就只是安静地看着我,那温暖的目光便柔柔软软地撒了我一身。
那家糖果店仍然在原来的地方,仍然很少有人光顾,可好算糖果的味道没有变,还是老样子。我剥开一颗糖递到你的嘴边,你轻轻推开,说:“外婆不吃,妮儿吃吧,妮儿心里甜了,外婆心里也就甜了。”要我还是七八岁的稚童,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塞到自己的嘴巴里;可我已经长大,早已明白人情世故,执意让你吃掉了这颗糖果。我看到你的眉头渐渐舒展,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嘴角也藏不住那抹幸福的微笑。我静静地看着你,岁月带走了你的青春,时光蹉跎了你的腰背,你确实不再年轻,可也却从未老过。看着你,我心中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我忽然明白了你那句话的含义:心,果真是甜的。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长,我牵着你粗糙却温暖的大手走在小路上。现在的小路已经变成了水泥的路面,不再是以前那泥泞不堪的泥土铺成的路,可是无论在这之上覆盖多少层水泥,那被时光留下的四串脚印早已深深烙印在这泥泞的小路上,永不磨灭。
回到小院,你径直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果然飘出了玉米粥的清香,我顺着香味寻去,只见你端着一碗金黄色的玉米粥向我走来。“来来来,快趁热喝了吧,玉米是自家种的,比在城里买来的好喝多哩!”“嗯,好!”我甜甜地回应你。金黄的米粒在勺子的搅动下显得更加诱人,我舀起一勺送进嘴里,一刹那,粥的清香瞬间逸散;轻咬米粒,谷物的香甜也在唇齿之间迸溅。不知怎么,心中一阵抽搐,随即一股滚烫的热泪顺着脸颊滑下,尝起来竟有些酸涩。“哎呦,哭什么呀,赶紧把粥喝了呀,一会就凉了。”你一边用粗糙的手拭去我的泪水,一边嗔怪道。“嗯,我知道了,外婆。”我轻声回答。
那株紫罗兰在小院的一角悄悄地绽放,淡淡的清香氤氲在空气中。外婆给我的爱就像那株紫罗兰,素净、平凡,可我却真的感受到了。外婆的爱,确实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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