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鉴赏# 导语】在人类文明,爱情是一个永恒的主题,而表现这个主题最为精练的文学形式便是爱情诗。古往今来都不乏脍炙人口、感人肺腑的爱情诗歌精品。
古代的经典爱情诗词篇一
《点绛唇》
屏却相思,近来知道都无益。
不成抛掷,梦里终相觅。
醒后楼台,与梦俱明灭。
西窗白,纷纷凉月。一院丁香雪。
【赏析】
这是一首难遣相思、孤凉凄惶的情词。上片首句,以决意跳脱苦海愁域发端;紧接着,用李商隐《无题》诗“直道相思了无益”句意,抒发情思缠绕、排解无能的苦闷。
过片是梦醒后之所见和心境。“西窗白”,月已西沉,时过四更;词人仰望窗外楼台,一如梦中所到之地,迷离惝恍,若明若暗,似有似无;如水的月光,穿过园林,“翠竹暗交加”(《少年游》);月光倾泻于丁香花丛,“满地霜花浓似雪”(《蝶恋花》)。“纷纷”两字下得神极,既实写月光的散落,投影的参差,又形容着相思入梦后的千般思绪,怅惘无限。叙景连用“白、凉、雪”三字,着色素淡,更衬托出主人公凄冷、寂寞的愁情。全词景真意切,感人肺腑。
王国维论词,提倡有“境界”,主张真切自然。他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人间词话》之一)。“境界”指什么?据他自己的解释:“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同上之六)。又说:“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诗词皆然。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可无大误矣。”(同上之五十六)。
古代的经典爱情诗词篇二
《忆旧》
岳云黯淡湘流急,佳人一去无消息。
又是岁将残,画屏生暮寒。
桑田今变海,此恨终难改。
和泪问归期,来年春到时。
【赏析】
此词题为“忆旧”,道出了作者对曾经相好的恋人苦苦思念的一片深情。
“岳云黯淡湘流急,佳人一去无消息”,这首二句即为全词定下了凄切感伤的基调。“岳云黯淡”似写昔日送别所恋之“佳人”时阴沉沉的天气,实际上也是作者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的灰暗心绪的形象写照。由“湘流急”可知“佳人”乃乘舟而去。“急”字显出流水奔涌之态,从中亦可窥见作者对恋人离去甚为焦虑而极不平静的情怀。无情的湘水送走了心爱的恋人,面对着帆影消失、波浪迭起的江面,词人不能不感到无限的惆怅。“湘流急”又引出了“佳人一去无消息”的下文,既含蕴着对“佳人”的埋怨之意,更透露出自己苦苦等待的痴情,至于对恋人的惦念、关切等等心理,尽在不言之中。流年似水,光阴如梭,“又是岁将残”,写出了词人对时间流逝的敏感。“又是”意谓时间已过了整整一年,恋人正是在去年“岁将残”的时刻离别而去的。一年来无时无刻不萦回脑际的思念,一年来对早日相聚倾诉衷肠的热切期待,都含蓄在这五个字的感叹之中。当分别的那个季节重又来临的时候,词人澎湃的思潮怎能平静下来呢?面对画屏,他只觉得一阵阵寒意袭上了心头。耿玉真《菩萨蛮》词曾以“芭蕉生暮寒”描述一个温柔多情的女子对外出的丈夫殷切思念的心境,本词的作者则以“画屏生暮寒”抒发自己未能与所爱的“佳人”相聚的凄凉和愁闷的感情,两句均以景传情,堪称异曲同工。
尽管“一去无消息”,作者对“佳人”的爱仍是那样的深切,那样的执着,离愁似流水不断,别恨与岁月俱增,故换头二句云:“桑田今变海,此恨终难改。”这是说即使天地间发生沧桑巨变,因与“佳人”离别而生的怨悔之情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如白居易《长相思》词所谓“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是也。词人以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置疑地表露出自己对“佳人”发自至诚的爱恋。这两句把离愁别恨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不由地令人想起汉乐府民歌《上邪》中“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和敦煌曲子词《菩萨蛮》中“要休且等青山烂”的描写。显然,“桑田”二句的写法与民间歌谣有相似的地方,所不同者,《上邪》与敦煌词皆以女性的口吻发誓,率直奔放,感情炽烈;而本词则从男性的角度陈情,略显蕴藉,感慨深沉。正当词人沉浸于哀怨愁苦的氛围之中,词的末尾陡起波澜:“和泪问归期,来年春到时。”“和泪”承接上意,写词人十分伤感,“问归期”见其于失望中寄寓着希望,于黯淡中看到了光明。而女子以“来年春到时”之语相答,这对“和泪问归期”的词人无疑是莫大的安慰。冬天既已来临,春天还会远吗?全词在充满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中结束,一问一答,两情依依,给读者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古代的经典爱情诗词篇三
《蝶恋花(二首)》
庭院深深人悄悄。埋怨鹦哥,错报韦郎到。压鬓钗梁金凤小,低头只是闲烦恼。花发江南年正少,红袖高楼,争抵还乡好?遮断行人西去道,轻躯愿化车前草。
玉颊妆台人道瘦。一日风尘,一日同禁受。独掩疏栊如病酒,卷帘又是黄昏后。六曲屏前携素手。戏说分襟,真遣分襟骤。书札平安君信否?梦中颜色浑非旧。
【赏析】
这两首词是谭献用《蝶恋花》的词牌所写的六首恋情组词的后两首。前四首写女子与情人相逢相爱的过程,这两首写情人的离去和女子别后的相思。
以“庭院深深人悄悄”作为首句,点明了地点:庭院;时间:夜晚。这里化用了欧阳修《蝶恋花》词句:“庭院深深深几许”。通过写庭院的幽深衬托院中所居之人的孤独与矜贵。次句:“埋怨鹦哥,错报韦郎到”带有戏剧性,本来就已经在为情人即将离去而烦恼,而鹦鹉的欺骗又使她恼上加恼,以动物的无情对比出人的钟情。“韦郎”是古代诗词中情郎的代称,典出唐代范摅《云溪友议》:西川节度使韦皋少年时在江夏与侍女玉箫相爱,离去时相约五年或七年后来娶。谁知到了第八年还没有音信,玉箫绝食殉情。宋代词人姜夔《长亭怨慢》曰:“韦郎去也,怎忘得、玉环分付。”第三、四两句写人,描写的角度是人的头部。“金凤小”虽写女子头饰,却暗示女子的月容花貌;“低头”二字写尽女子忧虑的姿态;“闲烦恼”的“闲”字暗示了女子的烦恼无时不在。我们从这两句中虽未直接睹见女子的花容月貌,却传神地领悟了这个多情的形象。
下片前三句,点明了她烦恼的原因:她的情郎要离她而远去。韦庄有一首《菩萨蛮》写道:“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表现了他在江南多情的生活和美好的遇合。“花发江南年正少。红袖高楼,争抵还乡好”化用了韦庄的词意。年少之际,在江南的春天和美丽的佳人相恋,可谓极尽人间的欢乐。而他乡虽好终非久留之地,或许欢乐本来就是短暂的,而命运的支配却是永恒的,不可改变。此次远去,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聚,韦郎与玉箫的悲剧也可能在他们之间重演,她是多么的不愿意。词的末两句道出了她的心情:她要化作车前草,遮断情人的道路,使他无法远去,或者伴着他同去,总之不愿和他分离。唐代陆龟蒙《古意》诗曰:“君心莫淡薄,妾意正栖托。愿得双车轮,一夜生四角。”“遮断行人西去道,轻躯愿化车前草”一句与此诗有异曲同工之妙。女子的天真正是她的情到痴处。
然而情郎毕竟还是离去了,留给她的只是刻骨的相思,无尽的凄凉。这里第二首词的首句:“玉颊妆台人道瘦”表现了这种情感对她的折磨。坐在梳妆台前看到自己如玉一般的面颊消瘦下去,大有“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凤栖梧》)之意。然而随着这样的相思,韶光渐逝,香销叶残,他日对君,颜色非旧。“一日风尘,一日同禁受。”写她如何地日日相思。“风尘”指人世间的颠沛流离。她想到情人每天都在尘世中奔波,她的心也每日每夜随着情人经受这种颠沛。“独掩”、“卷帘”二句写她如何地孤独伤感。白天她由于心境幽独,又如此憔悴,不愿见人,故而独掩窗栊,象病酒一般。其实“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李清照《凤凰台上忆吹箫》),只为离忧。而卷帘之时,空对黄昏,斜阳脉脉,又添新愁。
下片前三句通过回忆过去的戏言,道出离别的无情。昔日他们在六曲屏风后携手欢爱时,也说过分别的话,但那只不过是戏言,可突然间分别成了现实,从前的戏言却成了预言谶语。这样一个弄假成真的安排加上“遣”字的使用,使人觉得他们的分别是命运的安排支配,是如此的无情和无奈。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向她的情郎诉说她的相思。唐代诗人罗邺《途中寄友人》云:“秋庭怅望别君初,折柳分襟十载余。相见或因中夜梦,寄来多是隔年书……”本词的末两句也是通过写书札的传递和梦中相会表达女子的相思的。她写信给情人却又担心书信是否平安到达;她做梦会见情人却又觉得自己颜色已改,人已憔悴。这与上片“玉颊妆台人道瘦”一句呼应,构成完整回环的意绪。
从这两首词,我们看到作者一方面能真情为文,一方面又善于融入前人的词境诗意,显示出深厚的修养和娴熟的技巧。用典不隔,含情蓄意,此所谓“虽取古人之陈言入于翰墨,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也。”(黄庭坚《答洪驹父书》)
如果要对这两首词作一番整体评价的话,我们不妨援引清代陈廷焯《白雨斋词话》的一段批语:“‘庭院深深’阕,上半传神绝妙,下半沉痛已极,所谓‘情到海枯石烂时’也。‘玉颊妆台’阕,上半沉至语,殊觉哀而不伤,下半相思刻骨,寤寐潜通,顿挫沉郁,可以泣鬼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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