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寻金牛

口镇北面一座小山，形似耕牛之相，势若犁地之貌，故名曰：金牛山。世代相传，已不知其源。

（一）金牛传说

小时就听说一个故事：小山前怀有一山洞，洞藏一头大牛，每逢日薄西山，大牛就出洞觅食饮水、戏耍一番。山前小村有一瓜农，每年都在山坡开一瓜地，阴历七月十五前采摘出售，以此为生，却也乐此不疲。时日一长，大牛与瓜农逐渐熟悉起来，每逢瓜农开荒种地，大牛总是不约而至。瓜农也不客气，总是提前备下犁具，拍拍牛背，就能让大牛温顺的驾上套，一人一牛快乐的工作起来。当瓜农感觉瓜田够用时，吆喝一声，大牛也就停下，轻松的抖抖身子，长哞一声，悠然而去。等花落纽成时，大牛又来了。围绕瓜田长转一圈，停在一枚瓜纽前，冲瓜农长哞一声，瓜农就知道给它留下。七月十五撤山时，大牛就来看瓜，不摘不吃，静卧瓜前，似还想让它继续生长。瓜农乐得不管，遂下山去了。

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

某天，烈日当头，瓜农棚下卖瓜。顺山路来一南蛮，远远就看到了甘甜的瓜，跑来大吃一番。无意一看瓜田，大惊，屈指一算，知是风水宝地，定有宝物，就对瓜农一番旁敲侧击。瓜农憨厚，叽里咕噜，就心无他物了。南蛮原是风水先生，一听就知大牛非是俗物，就让瓜农头前带路，到瓜地查看一番。只见大牛所选的瓜碧绿青翠，一身绒毛，如沉睡的婴孩一般静卧瓜田。南蛮敲了敲瓜，看了看蔓，摸了摸根，又掐算一番，就留下十倍价钱定下此瓜，让九月初九子时摘，临行又嘱托一番。

不几天，七月十五到了，大牛来，瓜农心想：此瓜我已卖出，又要细细看待，需对此牛撒谎。曰：今年下山无事，我为你看待此瓜。大牛似懂，看看憨厚的瓜农，放心离去。开始大牛五七天就来一趟，与瓜农打个招呼，再看看西瓜，然后离去。三五趟后，也就放心了。再说西瓜，却越长越大，长如枕头，形似大枣。瓜农唏嘘不已。

刚进九月，秋风渐起，家里来话，秋耕缺人。瓜农心中嘀咕，再看西瓜，似已成熟。一咬牙，摘下此瓜，埋于燥沙中，回家耕作。等到九月初八下午，瓜农回来，取出西瓜，伪装一番，静候南蛮到来。次日子时，南蛮果然如约。一弯残月下，西瓜仍在地头酣睡，南蛮笑了。当走到瓜前，南蛮暴怒，又屈指一算，连声训斥：坏我大事！坏我大事！坏我大事！

事已如此，心生无奈。遂怀抱那个早摘下来的西瓜，与瓜农静卧地头。

山风萧条，残月西坠。丑时刚到，就听长哞一声，山岗出现了那头大牛：月下牛身格外高大，头上牛角金光闪闪。原来是一头金牛！金牛对着残月审视一番，又长哞一声，冲地头西瓜位置而来。瓜农早已惊悚不已，浑身战栗。南蛮却屏气凝神，牢抱西瓜，静候金牛。一步，两步，三步……金牛寻寻觅觅，刚到地头，说时迟那时快，南蛮举起西瓜，奋力一砸，正中牛头。金牛惨叫一声，扬蹄逃窜，金光顿时消失！再看地下，瓜瓤四溅，正中一只金牛残角。南蛮惋惜不已，对惊恐成泥的瓜农说：若能等到子时，何至于只有一只金牛残角！惋惜声中，拾起半只金角，扬长而去。

鸡叫时分，瓜农心神方定。抬头再看，小丘东面已隆起一座山头，如一头大牛，胛骨高耸，浑身绷紧了力气，将头拱入地下，似想将无尽的疼痛传递给大地。

想想传说，金牛原来在这里。

（二）登临金牛山

冲美丽的传说，驾一辆单车，飞驰在金牛山前怀。一路芳草萋萋，山风荡荡，不觉心醉神迷。果然好地方。

再抬头看山时，见山坡朝阳处蹲着一座小庙，三间瓦房，几根栋梁。遂拾阶而上，庙前再观，因视角改变，巍峨却也雏具。再看对联，不禁嫣然：金牛山前好地方请来玉帝保安康上下联马马虎虎，还可以。横批居然是“大玉皇帝”！应该是玉皇大帝才对呀，怎么会这样？正惊讶，一只山兔不慌不忙从庙前经过，也太什么了吧？喔，原来如此。因山门紧锁，草草观看一番，又顺路而去。

路随山势，人随路转，不觉已到传说中牛头深藏之地。抬头看山，果如大牛，胛骨高耸，绷于一线，无穷力气尽显山势。山虽不高，然选胛骨处登攀，却也险阻。刚到半腰，不免气喘吁吁，回身下望，满眼碧绿，顿觉神清气爽。抬头观山，山石开始林立，似蛙似鹄，伴以松柏氤氲山鸟怪鸣，好一处险要之地。

心中默念：何惧迢迢关山重？东风吹得云雾散，无限风光在险峰。遂挥手撒汗，手脚并用，攀岩上岭，直奔山颠。一番努力，拨的云开雾散，终于来到山顶。山风猎猎，催生豪情，此时方知杜甫为何写得如此好诗：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若写来，定当如此，哈哈！

在山顶一绕，方觉有比我还神的：山顶过去有人住过，几处遗迹耸立，小屋小院坍塌一堆，今只剩地基。山风吹来，呜声大作，似在诉说远古兵荒马乱躲避山林的事情。

心思渐远，随山风而去：金牛传说，典型的农耕幻想。一头牛，几垧地；少赋税，顺风雨；自给自足多幸福。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百姓思想。老百姓，祈求天祈求地，于是有了神灵；祈求薄赋少役，于是明君贤相世代口传。有了这些，一头牛，几垧地就是最高理想。“天地君相”只能祈祷，非自己力量所能达到，所以是幻想而不是理想。拥有一头牛就成了最高理想。日思夜想，于是山也就有了生命——金牛山。祈祷五谷丰登，因而冠以“金”字。回头想想，那间“大玉皇帝”宫殿也就不再可笑。

心随风走，疏荡而下。回头再看，牛势依然。

细细想来，金牛传说，已不知承载了多少代百姓的理想，然山早就矗立在哪儿了，因而，不是山有生命，而是这个传说有生命。

这样说来，我找到了金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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