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无忧无虑,年少显露头角,长大后又是泼茶香溢散的卿卿我我,是多少人期盼的美满生活。
长江之中,生有一种长颌鲚,我们通常称它为刀鱼,长江三鲜之一,而它在长江中的生活也像它的鱼肉一样鲜美。
平时悠哉悠哉地在水草丛里躲迷藏,不时嚼一口幼嫩的新叶,打闹翻滚,自在逍遥。临近傍晚,一头慌慌忙忙地从水草丛中钻出,水面一片浑浊,旁边的小虾纷纷被惊地张牙舞爪,只见一只箭飞过,直奔家而去。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说的也正是这样的闲适吧。李清照的豆蔻年华也想必是如此,像刀鱼一样偷得浮生半日闲,才能在春困的睡眠后吟出“昨夜语疏风骤,不知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这样悠然婉约的词作。
李清照如此,刀鱼如此。可这样哪里有刀鱼名中,刀不屈于天地的精神?长江三千黄金水路,可长江再长,也终是奔流入海,那一江春水的忧愁也一股脑地汇入了大海。刀鱼来到海里才能成年,失去了长江时的无忧无虑,面对大海的广阔,海纳百川,挫折、磨难才开始锤炼这一柄刀。
向前则生,迷惘则刀断身亡。李清照挺了过来,一个秀丽隽雅的女词人铸成了她铮铮铁骨的刀,或许瘦弱,也许憔悴,可她依然向前挥刀,第一次斩出了一片自我。
可是,这刀自拿起,便无法放下。斩下,挥起;斩下,挥起。泼茶的香味早已散尽,美好的憧憬也千疮百孔。她的心从一片悠悠然,先是染上了淡淡愁绪,再被一层忧虑笼罩,最后沉浸在那一江奔流入海的春水忧愁中,翻腾。她醒悟了,“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她无力回天,但也绝对不自甘堕落,她望向了来时的路,好像看见了儿时的拨浪鼓。
刀鱼在海里成年,每到产卵期,他们会逆流长江而上,去往他们曾经的无忧之地。逆流而上本是艰难,再有大坝相阻,危机密布,可他们是刀鱼啊,以身为刀,在长江的上空划出了一道道生命的弧线。
李清照倒在了这条路上,在永远奔腾的长江中消失不见。可她从不后悔,或许她无法回到那个童年的天堂,可她身后还有无数的刀鱼正前赴后继地逆流而上。
长江的上空刀光不断,那是用不悔和热血铸成的风景。刀,一往无前,逆锋成芒,从来只有粉身碎骨,直到那梦想的远端。一刀,两刀,一道,两道,寒光照彻着天,不夜。
让我们,逆流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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