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被树叶扯成一片片,飘舞着洒落地面。风微微吹着,带来时光的痕迹。
在一个发黄木箱的最底部,终于找到童年时的光景。照片里,你抱着我,我拽着你白而浓密的山羊胡。你的胡须很软,那个照片里的我就这样摸着摸着睡着了。
光,暗暗的,微弱地充盈着整个世界。轻触一下,回忆散开。水汽在房间里弥漫,看着照片,听着儿时你哼过的歌,眼前,似乎被夏日的光线所模糊。
那是一个雨夜。雨仗风势,愈发猛烈,张牙舞爪地捶打着窗户。天空,黑得看不见任何光。耳畔,唯有雨声,伴我等待。
沉默。等待。
似乎过了很久。回忆的镜头切换到房间里,白色。全部都是白色。浓重的白色。透不过气的白色。
你躺在床上。你看着我,我也看着你。
忽然有许多回忆从沉眠中苏醒,在我看你的笑颜里,在我听你的话语中。
怎么就忘了呢,怎么就忘了呢?小时候,你对我的好。
你在我耳畔低沉而艰难地喃喃,窗外雨声太大,风声太猛,那些话语,早在说出的一瞬,消散于风雨中。我看见你的手,有五道深重的沟壑自上刨过,似乎是时光所留恋的风景;皱纹,如细小的青苔般滋生蔓延过整支手,浓密,却并不鲜活,延伸到手指尽头,那荒凉的沙丘。这双曾掬过时间洪流的手啊,这双曾捧过岁月流沙的手啊,渐渐地、渐渐地,一点一点被掏空,如一棵在岁月深处蜷缩着的枯木,了无生机,被全世界遗忘。
可是,曾祖父,你混浊的双眼,此刻,为何又这般澄澈?仿佛从不曾被风沙掩盖,似巷间的古道,曲折幽长,哪管时光变迁,任凭岁月千年。
回神,望着眼前的相片,纸边已微微泛黄。什么时候,不慎遗落了这份沉重的回忆了呢?时光,请慢些走,请把这份回忆留下,让风吹进它。
此刻,风就在我身旁,时轻时重,似停似留。
相片,在手中,略微发烫。
我知道,我终将带着这份回忆,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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