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对待名和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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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对待名和利

作者:陆春祥

洪迈《容斋随笔·士之处世》中对读书人的处世用了四个比方,我觉得范围可以扩大至所有人。这四个比方有点像四贴中药,味深而意长。 第一,视富贵利禄,当如优伶之为参军。我们对待富贵利禄,应该像戏剧演员扮演军官一样。你看那军官,正襟危坐,哇哇地发号施令,声音抑扬顿错,众演员全都拱手而立,听从他的命令,一出戏演完,一切也就结束了。 第二,见纷华盛丽,当如老人之抚节物。见到豪华艳丽的场面,要如同老年人对待时节的景物一样。比方说,碰到一些节日,如上元、清明等,年轻人是昼夜出游,惟恐时间不足,等那些彩灯收了,鲜花凋零了,还显出一副懊恼的样子,长时间不能忘怀。而老年人则不然,他们不曾把欣喜和忧戚放到心上。

豪华艳丽的场面是多方面的。我们的交警查酒驾已经很有经验了,他们半夜候在酒吧、迪厅一条街必经的路线上,一查一个准。一些节假日,他们更是重点巡防。现在节假日自然要比洪迈那个时候多多了,活动的五彩缤纷,足以让年轻人惟恐时间不足。

我觉得豪华艳丽还可以引申,它不仅仅指豪华场面,也指那些能让人着迷的现代事物。网瘾是如何产生的?还不是那些五花八门的游戏拽住了人的双眼。微博控让人很不好理解,一天数十个小时泡在微博上,难道这个外部世界就那么离不开吗?可是,对于微博控来说,也太好理解了,不就是想时时关注自己和粉丝的互动嘛!你们大家不都是手机不离身吗,你过一天没有手机的日子试试?是啊,如果今天上班忘了带手机,焦急不安是无疑的。真不知道,我们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第三,睹金珠珍玩,当如小儿之弄戏剧。这点很有意思,面对那些黄金、珠宝、珍贵的器具,应该如同婴孩作游戏那样,当那些东西摆在你面前时,倒也是喜欢好玩,倘若丢下它们走开,却一点也不留恋。

人之初的婴孩,没有人生经验,还不知金银的魔力,自然也不会留恋和关注了,对他们来说,那些东西仅仅是精巧光亮的笨重器具,一点也不好玩,还冷冰冰的,为什么要去喜欢它们呢?


能做到这一点最不容易。我们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而普通人有七情六欲,自然也都喜欢那些东西,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取之有道了,自然也就心安理得了。

第四,若横逆机阱,当如醉人之受骂辱。这里是说,遇上强暴无理、被人设计陷害的时候,应当如同醉酒之人遭受辱骂那样,竖着耳朵什么也没听到,睁着眼睛什么也没看见。酒醒之后,我还是原来那个我,一点损害也没有。

要做到这一点,同样也难。原因是我们每个人都有基本人格,人不就活一口气吗?然而,身处其境时,每个人不同的应对态度导致的结果却会完全两样。我经常劝人的一句话是:愤怒的时候不要做决定。有诸多因素会造成你的愤怒,而有些愤怒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因为你没有全面了解事件的前因后果,你只看到了表面,而表面真实有时并不真实,你只站在你自己的立场考虑问题。所以,有的时候,我们愤怒或者我们看不惯,都是因为自己修养不够。

2006年国庆期间,我到苏州,在东山镇一座叫紫金庵的小庙中,看到一幅壁画,画有寒山、拾得,对面而立,一问一答,颇有意味。

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寒山和拾得的问答无疑为我们提供了一剂人生成长的良药。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多读读,遇事也就释然了。从人生态度上说,勾践替夫差尝粪便、韩信受胯下之辱,并不是他们自愿的行为,我相信,他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一定如醉酒之人,暂时将自己忘却,然而,活下去的勇气和复仇的种子却早已铸成他们钢铁的意志了。

如何对待名和利,如何对待各种诱人物质,如何承受各种压力,洪迈的四个比方虽不能供全部人生成长之需,却也值得我们时时比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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