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有点冷 这个冬天有点讽刺,不记得那一天有没有很冷,只记得我执意系了一条暗红色的大围巾,坐在副驾驶上出行了,行车距离不到2米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可能是近期的雾霾模糊了我的视线,也可能是我混沌的思维正在放空,什么也看不清,听不见。就是这样的一天,也是我见到他的最后一天。 病床前,他轻薄的像一张纸,不是那种整齐干净的可以使用的印刷纸,更像是一张被人无数次地蹂躏过的皱皱巴巴的草纸,让人看着生疼。一旁的医生正神色凝重的和家属们围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听不清。我只是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因为我不会客套的寒暄,也不会说些安慰、暖心窝的话。我定了定神,走近一些,他正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看着他的脸,有着老年人的寂寞和整个冬季的荒凉。他的毛线帽子像个得了佝偻病的空穴老人一样,懒散又无助的倚坐在床头的犄角处。使整个画面倍感凄凉,不知是谁把医院设计成这样,煞白煞白的墙壁,煞白煞白的床单,蓝色的输氧管,大大的吊瓶,让人看着难受的输尿管,各种各样冰冷的仪器,生硬的消毒柜,无助的病人,一群一群的家属,我脑子瞬间停止思考,被这可怕的气氛吓到了,我使劲让自己不哭出来。 过了一会,他睁开了眼睛,好像是被什么惊醒或是病痛折磨醒,混沌地望着我们,但马上看到了我,刚刚还寂寞如荒原的脸,一瞬间像波斯菊一样盛开了,那舒展的笑容里,竟有一种孩子受宠时的惊喜和羞涩.....这个细节一下子打动了我。我一直都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往往不会停留在细节,但这一次,那个眼神深深的打动了我。我不知道应该用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应他,只是木讷地看着,微微一笑,不多说什么。我随手抽过病床下的小凳子,坐在病床前,漫无目的地削着一个看似放了很久的水分都快被蒸发完的外表并不怎么鲜亮的小苹果。我知道他的病痛已深入骨髓,无药可医。我无能为力,不知所措,但我努力让我的脸上不表现出任何异常。 时针滴滴答答,我努力找些话题,跟他说工作很好,不要担心;说您的孙女婿对我很好,又不知不觉地说了很多很多,自己也不明白那天为什么会莫名地说那么多话。后来又谈到孩子,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孩子的未来,说着说着就流了泪。他一直吃力地努力的想听清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盯着我的眼睛看,然后就用手去擦我的泪,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我在房间里呆了半个小时,最后连那个寒酸的小苹果都没有削完,他就又闭上了眼睛。我站起身来,看了他最后一眼,匆匆走到霓虹灯下,轻轻蹲下,看着眼前人来人往。 再后来,我就听到了他走了的消息。那一天是平安夜,所有人都在幸福甜蜜团聚的时刻,他却离开了,悄无声息,多么讽刺的一个日子,平安夜。真的能保他平安么? 那,就是我见他的最后一次,我后悔那天在病床前没有说一些暖心窝的话,我后悔自己没有学医,又后悔自己回老家看他的次数太少,又后悔没有给他下载到收音机里他最喜欢的那首张爱珍的上档戏,更后悔自己每天淘宝都不知道给他买一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毛线帽子,太多太多的后悔,让我意识的太晚,生命是一条单行线,不能折回,你永远不可能回到过去,去纠正自己的错误。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冷,不管穿多厚的羽绒服,心里始终像一个空空的巢穴,多少层都填不满,捂不热。过去的我无知要死,花费大把大把的时间去追求那可笑的爱情,祭奠那看似伟大的友情,却遗忘了最最平凡却又最最温暖的亲情。每个人都会经历死亡,但真正到了死亡的时候,还是会拼命挣扎,拼命后悔。我只想说一句,冰冷的死神,请您温柔地杀死他。 在梦里,我清楚的看见一个轻飘飘的大影子,只有那两只手是真实的,是威严的,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我知道他就是死神,带走我那个执拗的不善言谈的日夜思念我们回家的爷爷的死神。我拼命哭喊着,和他拉扯着,忽然一道光打进来,那双手终于离去,垂在阳光里,沉甸甸的,萎靡不振。再后来,我就看见一个瘦削的老人习惯地倚坐在院子门口的石墩上,惬意地眯着小眼,嘴里跟着节奏哼着小曲。另一个石墩上面放着好几年以前我在地摊上给他买的那个廉价的老年收音机,里面传来熟悉的上档梆子,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一下又一下,跳跃着........ 即使这枝笔如何笨拙,或离题太远。我也想把此时这份感情记录下来,因为他们是诚实的,虽然这些故事极其平凡又极其琐碎。 大爽 生活服务部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097c4ebbb4daa58da0114af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