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浅析《百合花》中的暧昧情感 茹志鹃的《百合花》是十七年文学中一篇优秀的短篇作品,无论是作品阴柔隽永的艺术风格,还是作者观察战争的独特视角,都使它迥然区别于当时的其他作品。在对作品的解读过程中,读者容易发现故事的主要人物关系为“军民关系”,主题亦为 “歌颂军民鱼水情”。但是对文本再一番细读,我们不难看到,《百合花》所表现的人物关系隐晦复杂,表达的情感微妙多意,其内涵似乎也超出了这层“军民关系”。 一 故事主要由三个人物、三个场景来演绎。三个主要人物选取得很特殊,十九岁腼腆害羞的小通讯员,开朗活泼的文工团员,清纯善良的“新媳妇”。他们又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就是周身洋溢着勃发生命力的青春气息。在战火连天、血肉横飞的战争背景下,作者将笔触投向相对宁静的后方,三个人物在很短的时间里邂逅,并且上演了生离死别的一幕,他们在简短的叙述中又演绎出复杂的心理关联。 二 作品开篇,读者便明显感受到了强烈的性别意识。“我”是女同志因而有通讯员护送,而这个年仅十九的小通讯员仍羞涩得怯于与异性交往,在路途中既不让我靠太近也不会让我落得太远,不回头却能始终和我保持同样的距离。不过,这种与“我”若即若离的状态隐含着一种对默契的心细。之后,“我”又利用小通讯员对女性的尊重与照顾,微微展示出女性特有的娇气。“我”略带挑衅地“面对着他坐下”,对他不住的试探。并且在这善意的试探中,体会着小通讯员的质朴和可爱。小通讯员“不敢正眼”看“我”以及“我”故意逗惹他脸红的窘态,正是特属于年轻人交往时候微妙的情感。这种情感很难说和朦胧的爱意没有一点关系,它已不是同志情所能简单概括的。 在第二个场景中,小通讯员去借棉被,竟被一位刚过门的新媳妇给吃了闭门羹。其中有个小细节,通讯员拿过被子慌慌张张走时,衣服被门钩挂破,肩膀处撕了一个口子,新媳妇要为他缝补,他不肯。这个情节很有意味,“缝补衣服”通常是母子或夫妻间的一种义务或亲情表达,未曾有婚姻经验的小通讯员对母亲以外的女性为其缝补衣服显然怀有紧张。一个年轻美丽的新媳妇,与一个青春勃发但尚未涉足爱情的小通讯员,二者之间自然会有一种情感的碰撞和吸引,这种很微妙的情感的交流,虽然是在潜意识深处进行的,但是读者却可以强烈地感受到它,作者凭着她那女性特有的细腻敏锐的感觉和情感,把这一切微妙的心理都表现出来。 第三个场景是小通讯员牺牲后的尸体被民工抬到了包扎所。“我”和”新媳妇”这两位与之邂逅相遇的女性,不由生出了无限的悲伤。对新媳妇反应的描写更显得出彩,她“庄严而虔诚地给她拭着身体”,她“低着头”,“细细地、密密地逢着那个破洞”,无不传递着含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男女感情的微妙信息。 小说结尾,“那条枣红底色上洒满白色百合花的被子,这象征纯洁与感情的花,盖上了这位平常的、拖毛竹青年人的脸”。作者对百合花“象征纯洁与感情”的着意强调,不应该是单纯地强化人们对“军民鱼水情”的伦理认知,更重要的是,真正唤起人们灵魂内部、意识底层、人性深处的感动,这份感动来自于对生命最原始的体认和怜悯,对超越世俗伦理的情感冲动的隐秘呼应。 三 《百合花》巨大的艺术魅力,就在于小通讯员与两个年轻女性之间所构成的那种纯洁、美好而又微妙、含蓄的关系。最初小通讯员的被动和羞涩,更使两位女性萌发出巨大的吝惜之情与强烈的奉献之爱的冲动。伟大的母性之爱和温婉的女性之爱,在作品里实现了一个复杂的集合。这才是小说最具艺术阐释性、最打动人心的地方。作品以二女一男的不平衡格局,叙述这场美好微妙的真挚感情。而这种感情由于通讯员的死,没有最终定位,使得朦胧的美感得以持续。 茹志鹃以一种对生活的温柔而细腻的情感态度,一种从容、优雅的叙事语调,一种对于美好事物的精微的感受能力和充满诗意的表现力,抒写了一首“没有爱情的爱情牧歌”。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14805a358beb172ded630b1c59eef8c75ebf95cc.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