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浅析方方小说中八九十年代的知识分子形象 作者:晏淑君 来源:《现代职业教育·职业培训》2017年第09期 [摘要]八九十年代既是中国社会的转型期,也是方方创作的成熟期。她以深刻而犀利的眼光注视着这个转变了的时代和社会,用锋利的笔触描绘了一幅知识分子世态众生相:冷眼的旁观者、清醒的痛苦者和市侩的功利者,折射出了方方对知识分子人生价值的坚守、对宿命的感慨和对人性的深刻阐释。这使她的写作在孤独的行进中具有超越自我的普遍意义。 [关键词]小说;知识分子;人性 [中图分类号]1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6-0603(2017)27-0048-02 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中国社会进入了一个伟大的历史转型期,传统的计划经济逐渐被市场经济所取代。整个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社会日益世俗化和商业化,一切以物质享受、经济利益为中心,使原有的价值观和世界观被彻底颠覆。面对市场经济大潮的猛烈冲击,知识分子正承受着物质和精神的双层压力,这在许多作家的创作中都有所体现,如叶兆言、刘震云、池莉等,在方方的小说中也有深刻的反映。具体而言,是以她小说中塑造的八九十年代的知识分子形象为代表,也就是方方小说中的第三代知识分子,与作者同时期或略后一点,出生于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在八九十年代正值青壮年的“我们”。这个时期的知识分子大致可以分成三类:第一类是冷眼的旁观者,第二类是清醒的痛苦者,第三类是市侩的功利者。 一、冷眼的旁观者 这类知识分子身份大都是记者或编辑。他们接触到的是广阔的社会,看到的是世态众生。他们对现实人性洞察明了,对自身的价值有着清醒的认识。他们对当时社会的荒诞现象是嘲弄的、否定的,内心对自身文化价值有着执着的坚守。如《白梦》中的家伙、《白雾》中的豆儿、《白驹》中的夏春冬秋等。 家伙、豆儿、夏春冬秋是“三白”系列小说中的主导者,作者以他们的视角展开对当下社会多向度的描述。如《白梦》中展示的就是中国社会转型初期各行业各方面人性溃败的社会现状:街头小贩以次充好的商界作风;医院医生工作懈怠、胡乱开药;年轻女作家“苇儿”以在名流作家面前出卖乖巧而获得国家级小说大奖,体现了作家协会会议的庸俗、虚伪、无聊;电视台导演“老头子”不学无术且卖弄风雅,利用关系连拍无人爱看的电视剧等。 众人皆醉我独醒,世事浑浊我独清。对荒诞的世界,他们又是清醒的。他们用睿智和洒脱嘲弄和否定着社会的荒诞。如《白梦》中,家伙对自己身患癌症的诊断过程的记叙,查来查去,所谓的肺部阴影,不过是胸口上贴的一块膏药造成的,家伙似乎早已明白缘由,只是不动声色地观看各类人物的表演,实在令人忍俊不禁。再如,家伙对那些相亲对象的捉弄,辛辣地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讽刺了那些只注重经济条件的自高自大者,令人捧腹。《白雾》中借李亚之口“可是我知道你是世界上最骄傲的人”,道出了豆儿外表玩世不恭内在卓尔不群的一面。《白驹》中的夏春冬秋终究没有将得奖的通讯写成,也表现了她看清了事实的真面目,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的一面。 二、清醒的痛苦者 这类知识分子的身份大都是大学教师。他们兢兢业业做学问,本本分分做人,却时刻陷入世俗的、物质的和精神的困惑,痛苦不堪,难以释怀。他们也试图改变自己的生存环境,却收效甚微。纷纷扰扰之后,终于明白自己的价值和归宿在何处。如《行云流水》中的高人云、《无处遁逃》中的严航、《定数》中的肖济东、《状态》中的鲁村等。 《行云流水》中的大学副教授高人云在变化了的时代和生活面前处处感到不适应。菲薄的工资、陈旧的家电、超负荷的工作量、孱弱的身体和现实生活中的处处碰壁,时时让他感到心口如堵。《无处遁逃》中的青年教师严航,显得比高人云实际些。他好自我张扬、恃才傲物,不多占别人的,但也不让自己太吃亏。他执着于自己的事业追求,却不断受到磨砺、碰撞和挫败以至于最后灰心丧气。《定数》中的大学教师肖济东改行当出租车司机,目的只为一个——赚钱。他的钱包确实鼓胀了,但是精神却空虚了。于是,“肖济东开始怀念那些数字和公式,怀念苦苦思索和反复推论的日子,怀念机房里计算机嗒嗒敲击键盘的声音,怀念教室里的静谧。怀念学生,怀念在讲台上叱咤风云的感觉,怀念训导学生时的风度。怀念黑板,怀念将粉笔扔进盒时的弧线……”生命只有在属于自我的领域里,才能进发火花,显示它存在的意义。在这层意义上,像肖济东这样的知识者,虽然开出租车,但他的人生价值依然在机房、在讲台、在数字与公式的空间。前者,虽然能使他解脱一时清贫,但不是他命运的归宿;后者,虽然经济清贫,却是他生命的根基。最后,他终于了悟:“无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而每种活法都有自己的定数。要紧的是你是不是在做属于你的事情。”从高人云、严航到肖济东,我们看到了知识分子困惑一突围一回归的过程。“自己的活法”和“做属于你的事情”,就是人生命运的规定性和常态性,违背了这种常态规定性,人的命运就会陷入虚空和迷惘;坚守了这份常态规定性,又难以改变“命运”。这,既是一个生命的“定数”,又是一种生命的悖论。从中体现了方方沉重的宿命意识。 而《状态》中的鲁村则是典型的活得太清醒,以致与社会格格不入,最终激愤自杀的理想主义者。正如方方所说:“至于鲁村,我觉得这样的人太清醒了就活不下去,他只能死。”对鲁村死亡的设计,包含着方方对知识分子这个阶层的自我批判之意:如果某些知识分子严重与现实隔离,又极端脆弱,那就必然不能融于变化了的时代和社会。 三、市侩的功利者 这类知识分子,大都来自底层,在卑微的环境中成长,对现实有着深刻的认识,为改变命运,可以不择手段,即使扭曲人格,最终达到目的,成为社会的上流人物。如《走向远方》中的史阳平;《风景》中的“苏北佬”田水生、七哥;《状态》中的包志明、魏惊天;《随意表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白》中的肖石白;《空中飞鸟》中的红云等。这类知识分子是方方作品中最具有特色、也是刻画得最淋漓尽致的人物形象,表现了方方对“伪知识者”的性格剥离与人性鞭笞。 《走向远方》中的史阳平的生存战略近乎法国作家司汤达《红与黑》里的于连,由社会底层拼命向上爬行,视人生为战场,人生目的论绝对高于人生价值论。因此,每当面临自己人生关键时刻,他都能“表面上不动声色,而暗中则死死地扼住自己命运的缰绳”。《状态》中的包志明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找了一个腿有微疾的高干女儿。有文凭,处世手腕也还高明,更兼有老婆家的背景撑腰,在此三者皆具备的情况下,包志明能被赏识也就是很容易理解的了。他很快就调进省城,进了机关,不久,又做了机关专管出国签证部门的处长,一路顺风顺水。 《随意表白》中的肖石白,以娶女记者弱智的女儿为代价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空中飞鸟》中的红云,靠着一个个的男人,实现了由山里人-城里人-外国人的飞翔轨迹。他们无不是以恶俗市侩的方式摆脱原有的生存环境而进入上流社会。 《风景》中的“七哥”是这类市侩的功利者的典型代表。七哥由“河南棚子”床下的“狗”,成为今天盛气凌人、气派不凡的“官”,他的生命历程里溶进了城市贫民窟滋生的恶俗、市侩、冷酷的文化基因和社会流行的世俗、庸俗、势利的人生观念和行为价值。“干那些能改变你的命运的事情,不要选择手段和方式”——大学同学“苏北佬”田水生的言传身教,启悟了七哥的灵魂,这句话也成为他的人生座右铭。正是出于“改变命运”的信念,七哥抛弃了热恋两年、已谈婚论嫁的知识分子家庭的教师女友,选择了那位“水果湖”省政府官员的大龄姑娘,一个眼角已叠起鱼尾纹的、比他大八岁,且丧失了生育能力的高干女士。七哥以自身的优势——身体高大健壮,对应着“她”的弱项——大龄、不能生育,而获得了“她”那高干家庭的高附加值,一跃成为“省团委”有背景、有前途的年轻官员。虽然,他丧失了男女情爱婚恋的意义和乐趣,却找到了他的终南捷径,彻底远离了河南棚子的生活,进入了上层社会。七哥就是中国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城市的于连、吕西安。他的奋斗史,包容了贫贱、屈辱、冷酷的辛酸以及势利、庸俗的人生内容。他的“成功”里,折射出原有的贫民窟文化的恶俗基因在当代市俗化年月的恶性膨胀。七哥,成为当代知识分子中市侩的功利者的一个绝好的人性标本。 综上所述,我认为,八九十年代既是中国社会的转型期,也是方方创作的成熟期。她以深刻而犀利的眼光注视着这个转变了的时代和社会,用锋利的笔触描绘了一幅知识分子世态众生相:冷眼的旁观者、清醒的痛苦者和市侩的功利者,折射出了方方对知识分子人生价值的坚守、对宿命的感慨和对人性的深刻阐释,这使她的写作在孤独的行进中具有超越自我的普遍意义。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1c5aabf9a1116c175f0e7cd184254b35eefd1aa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