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笔法与《水浒传》叙事 作者：高 娜 来源：《当代小说(下半月)》2009年第02期 内容摘要：春秋笔法为史传者首创，但对后世文学影响深远，《水浒传》作者即有意运用春秋笔法。本文从小说人事对比、借书中人物之口讽骂时事及对宋江的刻画三个方面分析其叙事方略，得出《水浒传》是一部春秋大传的结论。 关键词：水浒传 春秋笔法 叙事方略 关于春秋笔法的最早记载，《左传》成公十四年：“君子曰：‘《春秋》之称，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纡，惩恶而劝善。非圣人，孰能修之?”’杜预在《春秋左氏传序》中将其概括为“春秋五例”，“春秋五例”是“春秋笔法”的基本内涵。从艺术手法上讲，春秋笔法表现为微婉显隐的修辞原则和方法，并以“惩恶劝善”为最终目的，所谓的“惩恶劝善”。实则是以儒家道德伦理思想为评价标准。 春秋笔法对中国古代小说影响更大。石昌渝在《春秋笔法与(红楼梦)的叙事方略》一文中说：“中国小说源于史传。如果撇开史传‘实录’和小说‘虚构’之不同点，在叙事方式上小说与史传简直同出一辙。史传之叙事对后世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春秋笔法’。”笔者认为，《水浒传》和春秋笔法有着紧密的关系，这种关系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 在艺术手法方面，春秋笔法的应用首先表现为以对比写人事。写人时有奸臣与奸臣的对比，英雄与英雄的对比，以及一百单八将之忠义与为官为吏者之奸邪的对比。这三种对比，恰合春秋五例之“微而显”，意即语虽不多，曲笔写来，含义显而易见。 奸臣与奸臣的对比，尤以洪信洪太尉和高俅高太尉的对比为精彩。“洪太尉误走妖魔”一回，龙虎山真人陪洪太尉游山，洪太尉欲开“伏魔之殿”，真人再三劝阻，下有一段绝妙文字：洪太尉大怒，指着道众说道：“你等不开与我看，回到朝廷，先奏你们众道士阻挡宣诏，违别对旨，不令我见天师的罪犯；后奏你等私设此殿，假称锁镇魔王，煽惑军民百姓，把你都追了度牒，刺配远恶军州受苦!”“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煽惑之罪”也难免牢狱之灾，“刺配远恶军州”，却也令人望而生畏，所以即使“真人”亦是“惧怕太尉权势”，被迫打开先祖天师叮咛告诫严禁擅开的‘：伏魔之殿”。如此“骄情傲色”(金圣叹语)、倚仗权势，随口治人罪案，和高俅高太尉真是如出一辙。且看《水浒传》第一回，高俅新做了殿帅，权势极盛，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因病未能参拜，被他捉拿到府。高俅道：“你那厮便是都军教头王升的儿子?”?王进禀道：“小人便是。”?高俅喝道：“这厮!你爷是街上使花棒卖药的!你省得甚么武艺?前官没眼，参你做个教头，如何敢小觑我，不伏俺点视!你托谁的势要推病在家安闲快乐?”王进告道}“小人怎敢；其实患病未痊。”太尉责问下属，先问一句可是“王升的儿子”，读者看时，十分突兀，再看下文，却才明白，种种发难，皆出于此五字“王升的儿子”，真令人触目惊心!至于事出因由，却也都从当事人王进口中道出，作者未发一字评论，此种置身事外的客观叙述，和春秋笔法渊源有自。 英雄与英雄的对比，却又有两种情形。一种是同性格之对比突显差异，如李逵之粗鲁，纯是一片天真烂漫，毫无心机；而鲁智深之粗鲁，却是粗中有细，细中见出种种机智。另一种对比则是金圣叹提出的“背面铺粉”之法，此种方法和“绵针泥刺”被金氏称为“史家案而不断之式”，小说家学来，自然也是具体运用“春秋笔法”的体现。金圣叹在《读第五才子书法》中就“背面铺粉法”具体举了两例，“如要衬宋江奸诈，不觉写作李逵真率；要衬石秀尖利，不觉写作杨雄糊涂是也。”其实《水浒》一书，“背面铺粉”者岂止一二，试举一例。第二回写鲁提辖救助金老，自己只有五两银子，问一同吃酒的史进、李忠借钱，只见：史进道：“值甚么，要哥哥还。”去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鲁达看着李忠道：“你也借些出来与洒家。”李忠去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一快一慢，一“取”一“摸”，一个是“一锭十两”、一个是“二两来”，史进、李忠二人，虽是一个徒弟，一个师傅，然而性情品格，高下立见。李洲良先生认为，“尚简用晦”是春秋笔法的本质特征，所谓“一字定褒贬”。 写好汉之忠义与官吏之奸邪，书中比比皆是。试举一例。第十一回，十二回及十五回写北京大名府留守司留守梁中书，乃是东京当朝太师蔡京的女婿，因每年太师过生日，梁中书均要预备生辰纲孝敬岳父，因往年的生辰纲路途中被强盗劫了，自今捕获不着，所以这梁中书加意抬举杨志。杨志本是带罪配军，梁中书安排他在东郭门校场与周谨、索超比武，既是试探杨志武艺，又是拉拢收买杨志之心，且看梁中书自寻思处：梁中书听了，心中想到：“我指望一力要抬举杨志，众将不伏。一发等他赢了索超，他们也死而无怨，却无话说。”此处一力抬举杨志，不惜众将性命，实是煞费苦心。杨志一个带罪之人，梁中书一再拔擢，即是知晓杨志好汉，极力拉拢抚慰，图他日后以死效力。杨志英雄，明知梁中书奸邪之人，搜刮百姓钱财，以十万贯金珠宝贝腆颜媚其岳父，却也不得不报其拔擢之恩，情愿便委领状，押送金银担上京。杨志之忠义肝胆处，两相对比，更是一目了然。 至于事件对比，水泊英雄与各庄园及宋军等大大小小几十次交锋，无论是近比还是远比，是通过好汉与好汉的争斗间接对比宋军，还是直接两军相斗相比，无不彰显梁山英雄的英勇智慧和宋军相形之下的赢弱。 借书中人物之口讽骂时事，则是《水浒传》运用春秋笔法之二。讽骂时事，痛快淋漓，然却借人之口，既是婉笔，又是快笔，是婉笔之中的快笔。此书第十八回，写何观察带领众官兵前去石碣村捉拿晁盖，阮氏弟兄人等，但听得芦苇中间有人嘲歌，那歌道：打鱼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此歌乃阮小五所唱，紧接着，阮小七出场，又唱：老爷生长石碣村，禀性生来好杀人。先斩巡检何观察，京师献与赵王君。这两首歌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2a7c795159cfa1c7aa00b52acfc789eb172d9e3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