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虞书》记载:“诗言志,歌咏言,声依永,律和声。”现代闻一多关于诗歌曾提出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的“三美”理论。因而,一首好的诗歌,其不仅应该内涵动人,还应朗朗上口,其内容、情感与音律应当高度融合。然而,以往在教学中,我分析诗歌往往由内容与情感方面着手,忽略了诗歌的音律。叶嘉莹先生的《唐诗应该这样读》给予了我另一种读诗的角度,将诗歌的音韵之美细致且丰富地展现在我的眼前。接下来,我想由这一点出发,谈谈我的阅读体会。 叶嘉莹先生于书中提到:判断一首诗歌的最重要的标准是“情动于中”。但如果一部作品仅仅情感真挚,而缺少章法,那便成了散文。诗歌是“形”与“情”的高度融合,中国一代又一代的诗人,不断在这两方面精益求精,终于唐朝集大成。那些留存的经典诗作,其音韵节奏无一不饱含深情,叶嘉莹先生则在本书中进行了深刻的剖析。古诗属于古汉语系统,又因其常常用于歌唱和吟诵,古诗的音韵之美可归纳为两个方面:声韵、节奏。 一、声韵 诗歌中的声韵包括两个部分,一是声调,二是韵母。 先说声调。古代汉语分“平、上、去、入”四声,诗歌则将四声分为两类,即平声和仄声。叶嘉莹先生书中提到“我们中国的格律诗在声调上注重平声字和仄声字的搭配,通过声调的交替变化形成诵读时的声音之美”。古体诗,虽无平仄规定,但“往往有一种自然形成的天籁之美”。书中以《古诗十九首》中的“行行重行行”为例,五个字都是平声,带给人一种一去不回的悠远之感,是声调与内容的浑然天成。随着诗歌的发展,人们发现诗中的字应当平仄间隔才好听,于是格律诗逐渐形成。格律是诗人们对音韵美的追求,但并不意味着脱离内容和情感。优秀的诗作,其平仄总是与诗歌内容相辅相成的。如书中举例《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前两句押仄声韵,且为入声韵,语音短促,给人以紧张之感,与诗句所描绘的边塞的恶劣环境相吻合;后两句话锋一转,换为平声韵,瞬间令人放松下来,正是因为诗人的想象,北风飞雪如春景般美好,平声韵与“梨花”相得益彰,若是依旧使用仄声韵,恐怕不会有如此动人的表达效果。 再说韵母。诗歌需要押韵,尤其格律诗。音韵学家依据口、唇的形态将韵母分为开口呼、齐齿呼、合口呼、撮口呼四类。叶嘉莹先生提到“中国的诗很微妙,它有一部分感发的力量是随着声音传达出来的”。我想,诗人作诗,或有意或无意,他们在保证押韵的基础上,韵字的开口大小与情感的阐发都有着密切的联系,这或许与诗的吟诵有关。例如书中提到王昌龄的《从军行》。《从军行》有四首,前两首韵字分别为“秋、愁、情、城”,其中古音按照“四呼”属齐齿呼,开口度较小,声音较轻,其表达的感情皆为征人思妇之离愁;后两首韵字分别为“关、还、门、魂”,其中古音按照“四呼”属合口呼,气从鼻入,声音雄浑,其表达的情感则为边关将士奋发昂扬,誓破敌军的豪气。一门语言,总是先有读音,再有汉字。读音既是读出来,便包含读者之情感。可见,从“四呼”的角度尝试分析诗作,可成为一条可行的思路。 二、节奏 诗能吟诵,能歌唱,读诗必然要关注节奏。关注节奏,重点在于关注停顿,若停顿错误,诗作的含义可能会发生大的转变。例如书中写到岑参的《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征》,断句应为“走马穿行/奉送/出师西征”,“行”是乐府诗的名目,意为以写一首《走马川》送一位高级将帅出,若是断句出错,对于这首诗的理解便会出现一定的偏差。 另一方面,节奏也会影响诗人情感的表达。因近体诗首格律的限制,节奏对表达的影响在古体诗上体现的更为明显,例如李白的《行路难》,在姜太公和伊尹的典故之后,专用四个短句,由陈述变为抒情,节奏的变化强化了情绪上的变化,两句重复的叹息“行路难!行路难!”更显出诗人的悲哀失意。 综上所述,诗作的音韵特点与作者的表达息息相关,可成为通往作者情感世界的一把钥匙。我想,读诗,感受每个发音与情感的关联,更能贴近诗作之美,体会诗歌“感发的力量”。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2c4f143589d63186bceb19e8b8f67c1cfbd6ee2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