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国风”流行歌曲浅析“诗”与“歌”的关系 摘要:“中国风”歌曲——即古典诗词和古典乐器进入流行歌曲,是当代歌坛上一道特殊的景观,也是“诗”与“歌”在当代社会环境下的新型关系。“中国风”歌曲的类型,主要有还原型、普及型、融合型三种。“中国风”歌曲的雅化创作,既有助于提高大众的文化品味,又有助于传承和发展传统文化,但并不意味着是一种新诗体的产生,时代环境使流行歌曲存在着浮浅泛化等弊病,没有厚重的历史感,终是昙花一现。 关键词:诗与歌的关系 中国风歌曲 文化意义 一、“诗”与“歌”关系的发展 “诗”与“歌”的关系源远流长,先秦“诗乐舞”一体的文艺形式奠定了后世“诗”与“歌”紧密联系的基础,古人将读诗称为吟诗,吟者,歌也。事实上,从《诗经》到唐诗宋词以至元曲,哪首诗不能唱呢?在唐朝,虽社会地位悬殊,但诗人并不忌讳与歌星密切交往,甚至还作诗相赠。如杜甫有诗《江南逢李龟年》,李龟年,就是当时著名的歌者即现在的歌星。再如高适有一首诗名为《别董大》,董大即董庭兰,是一位著名的琴师。到了宋朝,与苏轼齐名的词人柳永更像是一位流行歌曲的词作者,当时的一句俗语“凡有井水处便能歌柳词”,说明他的词是通过歌唱而流行坊间。有一个故事说宋时有一幕士擅歌,一日东坡相问:我词与柳郎中比,谁更好呢?幕士说:柳郎中词,宜十七八女郎,手执红牙板,浅吟低唱“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抱铜琶铁板,高唱“大江东去”,东坡大笑离去。可见无论豪放还是婉约,宋词都是能歌咏的诗。 我国古代的文人之所以有一定的音乐素养,与孔子提倡的“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有很大关系,在孔子看来,音乐、体育甚至是比书法、算术还重要的主课。秦汉以降,音乐已沦为业余爱好了,但“琴棋书画”中音乐还暂列首位。直到明、清两朝,由于文人必须通过八股文以获取功名,他们再也没有雅兴、也没有这个能耐作出能歌咏的诗词了,诗与歌逐渐从以往的密切结合走向分手。此时兴起的昆曲和京剧逐步取代诗词成为能歌唱的韵文。 “五四”前后兴起的新文化运动开启了诗与歌再一次结合的新时代,由李叔同作词的《送别》、刘半农作词的《教我如何不想她》传唱不绝。尤其是《教我如何不想她》,这是刘半农写的一首白话诗,由赵元任将此诗谱曲使之成为30年代中国青年知识分子中广泛流行的中国艺术歌曲。当年朱自清先生在听了这首歌后说:“赵先生这首歌,增进新诗的价值不少。”他希望:“得多有赵先生这样的人,那时新诗就有了音乐的基础,它的价值也便渐渐确定,成为文学正体”,可见诗的繁盛离不开歌的功劳。 近年来,“中国风”歌曲的流行再次推动了“诗”与“歌”的融合,如毛宁的《涛声依旧》,方文山作词、周杰伦作曲的《东风破》、《发如雪》、《青花瓷》等歌曲风靡一时,使人们在欣赏流行歌曲的同时感受到古典诗词的美。 二、“中国风”歌曲运用诗词的类型 一是还原型,即还原古曲以保留其古音古韵的原貌。近年河北大学刘崇德教授又将包括乐府、唐宋词、元曲在内的三百余首古乐曲译成五线谱和简谱,并选择其中部分曲目请人演唱制成CD。与此相类的是仿照古曲风格由今人为古典诗词重新谱曲,如台湾有一位叫蔡肇祺的老先生,就为不少古典诗词谱曲并亲自演唱;年轻一些的如范李彬的古琴曲专辑《关山月》,收入《关山月》、《蒹葭》、等十余首古琴曲。但是,由于与现代人的欣赏趣味有较大的差异,这类还原型的“中国风”歌曲欣赏者范围较窄,难以在大众中广泛流行。 二是普及型。普及型的作曲主要为现代人,其初衷原在于借助音乐传播古典诗词,进而扩大古典诗词的影响。这种情况主要见于为中小学语文教材中选入的古典诗词配曲演唱,以吸引中小学生学习中国古典诗词的兴趣,同时也是方便记忆的一种手段。如台湾东大图书公司在上世纪70年代曾出版过一套题为“诗叶新声”的盒带,该盒带由台湾师范大学国文系专题研究小组制作,为当时中学语文教材中的诗词配乐演唱,但不以古典诗词为限,现代诗歌也包含在内。 三是融合型,包括古今的融合、传统与现代的融合,其具体的融合方式则包含了音乐和文字(歌词)两个方面。在这类作品中,作曲者并不拘泥于古曲,而更多是根据今人的审美趣味进行再创作,在古典与现代之间寻找结合点。这一类型作者创作较为自由,作品丰富,最受大众欢迎,流行度最高,具体分为三种方式。第一种是古典诗词直接配曲演唱成流行歌曲。如《枉凝眉》、《葬花吟》,为87版电视剧《红楼梦》插曲,曹雪芹原词,在经过著名音乐家王立平谱曲后,广为传唱,深入人心,因为曲调与《红楼梦》原书意境相符,动人心弦;再如《滚滚长江东逝水》,是电视剧《三国演义》插曲,杨慎《临江仙》原词,著名作曲家谷建芬女士作曲,曲子深沉悲壮,慷慨苍凉,“是非成败转头空”,在历史长河面前,人是多么渺小,只有“青山依旧在”,表现了乱世中英雄的胸襟气魄及历史的无情,颇有看破红尘的意味。第二种是化用或改编古典诗词意境以表现现代人情感,如毛宁演唱的《涛声依旧》,词曰:“带走一盏渔火,让它温暖我的双眼,留下一段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流连的钟声,还在敲打我的无眠......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歌词明显借鉴了唐代张继的《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但是表达的情感与原诗完全不同,这里讲述的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男孩和女孩是在一个秋日的晚上,在枫桥古镇边相识相恋,最后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分手,回到了各自的世界。二十年后的今天,两个已步入中年的男女,又在枫桥边相遇,面对江风渔火,古寺钟声,双方蕴积在心的二十多年的思念一下子爆发出来。一份真爱,已经错过一次,千万不能再次错过。那种久淤于心的祈盼、渴望、见到对方后的那种欣喜、以及对对方心思的猜度和心灵的感应都蕴涵在歌词所表达的意境中。第三种是在歌曲中融入古典诗词的结构成份,歌词中出现的多种意象使人联想到古典诗词,传统乐器优美回环的旋律展示着古典之美。如方文山作词、周杰伦作曲的《东风破》词曰:“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其中的琵琶、枫叶、篱笆、漫草等意象虽不能明确指出是哪一首诗词中的,但确是古典诗词常用的意象,且借助二胡、琵琶等传统乐器的伴奏,使这首歌典雅凄美,颇为流行。与前两种类型不同,第三种融合型“中国风”歌曲,由于主要内容是抒发离情别恨和表现男女恋情,能为大多数听众所接受,所以歌曲传唱度最广,歌手也被大众所追捧。 三、“中国风”歌曲流行的意义 不可否认“中国风”歌曲的流行带来了积极的影响。将古诗词融入音乐娱乐之中,使普通大众在休闲之中也能接触到居于庙堂之高的文学样式,寓教于乐,减轻了学习的负担;它表现了词人对音乐与文学融合的实验,赋予音乐以文学性,开阔了诗歌欣赏的渠道,激发了更多人对传统文化的热爱之情;将束之高阁的、被过度神秘化的传统文化重新交还给大众,去其玄虚化,拉近了高雅与民间的距离,使其亲切可感;它有效的拉近了传统与现代的距离,加深了现代流行音乐歌词的传统文化内涵,提高了创作者和欣赏者的文化品味,刺激了听众对于雅化的“中国风”歌词的探秘,有助于传承和发展传统文化。 但是,古典诗词进入流行歌曲并不意味着最终导致一种新诗体的产生,所谓“中国风”歌曲归根到底只不过是对古典诗词进行后现代主义式的拼贴,不能从根本上救治当前流行歌曲浮浅平泛的弊病。时代环境的巨大变化,尤其是传播方式和接受方式的巨大变化,使“诗”与“歌”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乐府、唐诗、宋词尽管可歌,但其传播主要凭借文字,因而其接受方式更多的是阅读,是吟诵,这从一个特殊角度为它的文人化、文学化提供了便利,也使得它很难真正作为歌生存。但在半导体、便携式CD、MD和MP3大行其道的今天,凭借无线电波、网络、磁带、光盘等媒介,歌真正获得了传播的自由而不必再依赖于文字。这种对文字依赖性的削弱同时也是对文学依附性的削弱,诗之所以让位于歌,或者说诗与歌地位、影响此消彼长的原因,应该可以由此得到部分解释。 总之,“中国风”流行歌曲毕竟还是通俗的流行歌曲,流行歌曲只是“流行”,没有深沉的人生思考和厚重的历史感包含其中,更没有乱世赋予它的种种感慨,此刻娱耳,但终会被忘却,只有真正高雅的诗歌才会流传千古。 [1] 黄晓亮.我的中国风[EB/OL].((2006-06-12 12:19:50))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9c5bfba010003qk.html [2] 徐胜利.隐括:宋词独特的创作 [J].《鄂州大学学报》,2005年,12卷4期 :46-49. [3] 骆小所.艺术语言学[M].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1992. [4] 陈炯.中国文化修辞学[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1.11. [5]葛兆光.唐诗过后是宋词[J].读书,1994,(12)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354b9b34ab114431b90d6c85ec3a87c240288a2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