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诗归》李白新面孔 关键词:诗归 李白 新面孔 竟陵派 摘 要:晚明以钟惺、谭元春为代表的一派诗人崛起于文坛,他们开展诗歌创作,更下大功夫评点古籍,其中《诗归》就是其代表作品。在《诗归》里,钟惺、谭元春非常推崇唐代尤其是盛唐诗歌,尤其对杜甫推崇备至,而在唐代诗歌处于同样地位的李白却明显比杜甫逊色许多,不能不说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这正是文章从多方面、多视角力图阐明的一个问题。 十七世纪初,以钟惺、谭元春为代表的一派诗人崛起于文坛,而钟、谭均为湖北竟陵人,故得名竟陵派。应该说竟陵派是继前后七子和公安派之后,在不断的创作实践中总结两派的优缺点的基础上,一方面克服前者陷于泥古而无法自拔,后者流入浅俗率直的不足,能够将文学创作的学古与创新有机、有效地结合起来的文学流派。在当时产生了热烈反响:“伯敬少负才藻,有声公车间,擢第之后,思别出手眼,另立幽深孤峭之宗,以驾驭古人之上,而同里有谭生元春为之应和,海内称诗者靡然从之,谓之钟谭体。„„数年之后,所撰《古今诗归》盛行于世,承学之士,家置一编,奉之如尼父之删定。”(《列朝诗集小传·丁集》) 《古今诗归》包括《古诗归》十五卷和《唐诗归》[1]三十六卷,以选、评相结合的方式,体现和阐发了钟惺、谭元春的诗歌主张,是竟陵派文学理论的一部代表作,在当时很是风行,可以说仅次于唐棅《唐诗品汇》,超过了李攀龙《古今诗删》和《唐诗选》。虽然竟陵派风行不久,就由于各种原因遭到了猛烈批判,尤其来自钱谦益、顾炎武、王夫之、朱彝尊等人,而关于竟陵派的研究也在学界遭遇了长久的忽视和冷遇,然其评语在我国古代诗歌评点中是却是绝对空前的,涉及异常广泛,从诗歌创作、鉴赏、流变的探讨,到具体诗人、诗体、诗作的品评,独述己见,阐幽发微,往往以一针见血之力给读者以精妙启示,令人叹为观止。更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着许多独特的文学理论见解,如强调亲历实感,重视读者立场,以及“移不动”论、“退寻”说等,不仅在当时,即使在现在依然对我们的文学创作有着重要借鉴意义。 在《诗归》里,钟惺、谭元春非常推崇唐代尤其是盛唐诗歌,尤其对杜甫推崇备至,选杜诗三百多首,共六卷,为全书之冠。与此同时,《诗归》选李白诗歌主要在十五、十六两卷,计九十七首。对于两个可以说是享有同等声誉的唐代诗人而言,入选作品数量却有如此大的差距,确实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或者说李白在整个《诗归》里到底有着怎样的地位和评鉴? 在作品之前,钟惺对李白做了如下总述:“古人虽气极逸,才极雄,未有不具深心幽致而可入诗者。读太白诗,当于雄快中察其静远精出处,有斤两,有脉理。今人把太白只作一粗人看矣,恐太白不粗于今之诗人也。”P300相对应的,钟惺对杜甫评价如下:“读老杜诗,有进去不得时,有出去不得时。诸体有之,一篇有之。读初盛唐五言古,须办全付精神而诸体分应之。读杜诗,须办全付精神而诸家分之。观我所用精神多少、分合,便可定古人厚薄、偏全。”P340 通过对比,我们可以发现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上面的评论为我们勾勒了一个 全新的李白和一个典型的杜甫。古往今来,一提到李白,大多人数想到的一般都是他的豪放、浪漫、任侠之气以及丰富的想象力,然这里却别出己见、新颖独到地指出了李白诗歌里的“静远”,认为其“有斤两,有脉理”,有着独特而重要的艺术价值和意义。在此,我们应该特别留意到评论里的一句话“未有不具深心幽致而可入诗者”,应该明确,“幽情单绪”、“孤行静寄”正是竟陵派的主要文学追求。自然地,他们就会用这个标准去评价诗歌创作,这从李白选诗的范围可以明显看出来。像一般人看来最能代表李白特色的《将进酒》、《梦游天姥吟留别》、《望庐山瀑布》、《宣州谢脁楼饯别校书叔云》、《从军行》等并未收入《诗归》之中,而能代表竟陵派诗歌艺术追求的《月下独酌》、《独坐敬亭山》、《长门怨》、《访戴天山道士不遇》等均在其列。所以,在他们眼中才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的李白。这样的做法有失未免有失牵强附会,但也为我们呈现了另一个值得我们重视的李白,如在《幽涧泉》前钟惺写到:“不读此及‘战城南’等作,不P322知太白平实典切处。”应是的论。 当然,偏爱深厚幽秀之作并非《诗归》选诗的唯一特点,对于许多名家名作的大胆舍弃,而能够从历来不太是受重视的诗人和作品里去发现一些好诗也是其重要特点之一。如《长安古意》、《帝京篇》、《代悲白头翁》、李白《清平调》、《长恨歌》等均为入录,即使是他们甚为推崇的杜甫历来为人称颂的《秋性》八首也仅录其一( “凤飞九千仞”)。客观来说,这样的做法未免有刻意求新求异之嫌,然选诗毕竟是一个发展动态的过程,加上各个时代和每个读者的艺术欣赏趣味也大不一样,名家名诗也就有了相对性,而钟谭二人能够独述己见,大胆取舍,不循名以求,本着对作者和读者负责的态度,为我们提供的不同的甚至往往是独特的欣赏视角,是值得肯定的。如在《宫中行乐词》里钟惺谈到:“太白清平三绝,一时高兴耳,其诗殊未至也。予既特去之,恐千古俗人所致,复收此一首以塞聋俗之望。此虽流丽,而未免浅薄,然较三绝句差胜。”P326由此推知,我们也不难理解李白许多著名的诗作未能录入《诗归》,同时没有得到高度重视的一个重要原因。 晚明是我国资本主义萌芽得到较大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社会分工进一步细化,商品经济进一步繁荣,市民阶层开始活跃,市民意识开始逐渐抬头,王阳明心学在客观上促进了社会对主题精神的关注,还有李贽等对人性的重视以及对人欲的肯定,此外通过对其他文学流派的批判性的借鉴和批评,这一切都促使了竟陵派重视个人情感和欲望的文学理论主张。他们对描写爱情生活的佳作交口称赞,肯定和赞美纯洁的、热烈的、真挚的爱情描写,认为“情常留于天地之间”,“与造化相持”,是不可人为扼杀的。在《诗归》里最能代表这类艺术取向的李诗有《玉阶怨》、《妾薄命》、《春思》、《子夜四时歌》、《越女词》、《乌栖曲》等,大都表现了一种闺怨之情,是对古代女性正常情感的细腻描写和肯定。此外,像《把酒问月》、《山中与幽人对酌》、《劳劳亭》、《还山留别长安知己》、《别李季友》也分别在一种幽寂之中表现了诗人的难以排遣的孤独以及浓浓的怅惘的离别之情,是对人之常情的准确而生动的描写,从一定程度上说,也同样是对个人情感的一种肯定。 接下来,我们再从一些具体的直接议论到李白风格特色的诗评中看看《诗归》里的李白究竟是怎样的:在《子夜四时歌》后,钟惺如此写道:“毕竟是唐绝句妙境,一毫不像晋宋,然求像则非太白矣。”P302从这里来看,钟惺首先肯定了李诗在诗歌发展的独特地位和意义,指出其具有的成熟的唐代诗歌艺术特点。然而,他却又从诗歌的思想情感方面,接着指出这首诗“非太白”的一面。的确,这首 乍看之下,的确不像我们通常所见的李白诗歌,缺少了那种豪情和丰富想象力,描写的是幽怨哀泣的闺妇对征人的深深思念。可是细想之下,这却是人之常情,纵使李白再豪迈,他也要受各种相思之苦,尽管各人身份以及所处地位有所不同,但这种情感本质上的愁苦、寂寞、孤独和煎熬却最是相似。李白多年行迹于江山河川,交游广泛,也必将面临更多离别场面,苦饮相思之痛,而这也正是李白之所以能够将这种相思之情写得如此细腻准确的一个重要原因。那么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又是真李白,一个活生生的感情丰富充沛的李白,是李白儿女情长、心思幽寂的一面。在《寄东鲁二稚子》里,钟惺又有如下评价:“家书语,入诗秒在不直叙,有映带。又田园儿女,老杜妙于入诗,老杜愁苦得秒,妙在真;李摆脱得妙,妙在逸。”P305以此来看,其对杜甫的评价固然准确,但我们也绝不能说钟惺没有认识到和理解李白及其诗歌的特点,在此就明确提出了李诗所具有的洒脱和飘逸。又,在《唐诗归》十五卷末谭元春评到:“唐人神妙,全在五言古,而太白似多冗易,非痛加削除不可,盖亦才敞笔纵所至。叹‘汉魏’二字,误却多少妙才快笔耳。”钟惺接着附和道:“谭语深有所谓,未易为俗人人。”P317应该说,钟谭二人在这里的论语是相对公道的,而且对后世的诗文创作有着相当重要的借鉴意义,文学创作要在追求质量的基础上再去讲求数量,否则容易造成泛滥冗陈之感。 到这里,通过以上的大致分析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受竟陵派诗文理论的重要影响,虽然李白诗歌入选《诗归》作品并不特别突出,但为我们呈现了一个全新的李白,他更多的以“深心幽致”风格而出现,而且在诗歌创作上也有一定的不足和缺陷。当然,应该注意的是,相对而言李白在《诗归》里还是受到相当的推崇的,只不过其着重展现的是李白不为常人所知的一面,是与竟陵派文学主张相合的一面。虽然这样做有使不免牵强附会,有着种种的缺陷和不足,然这种独树一帜、敢于创新、注重时代品格和不同读者欣赏品味的精神却是值得肯定的,更重要的是,它的确为我们呈现了一个相对真实的鲜为人知的李白。 参考文献: [1] 钟惺,谭元春.唐诗归[M].张国光点校.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85.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372c5a78f12d2af90342e64c.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