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节气歌[24到4] 如果写他的墓志铭,我想,24到4,就足够了。他是我大学时同级的老乡。在大学校园,他充分释放了他的能量,各种社团都有他的身影,还救活了垂死的英语角,并且招兵买马,成立了环保自行车协会,时常蹬车远游。 还在大一,一个5月的傍晚,夕阳下的操场,他把他喜欢的女孩指给我看,典型的南方女孩,身材圆润、皮肤粉白、黛眉凤眼,安静中有点俏皮。不久,校园的法国梧桐下,就经常有他和女孩出双入对的身影了。 那年他拿了班上第一名,轻松评上奖学金。那时我觉得,大学生活对于他只能用如鱼得水来形容,以至于他出事后很久我都不能相信――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自杀? 大三冬天,消息来得太突然,各种捕风捉影的传言都有。而我,是在半年之后,才从系辅导员那里听到了最权威的版本。 一开始,是他宿舍经常有一些小玩意儿丢失,不是一小包皂粉,就是小半块肥皂,或者是马上要见底的洗发液。男生们对这些通常不在意,直到一天中午――像很多大学男生喜欢昼伏夜出一样,那个宿舍的男生白天睡觉,晚上喝酒、打牌、上网、玩游戏――他们刚刚起床,吃了早饭兼午饭,而他作为唯一一个作息规律、早起背单词、泡图书馆的好学生还没有回来。好像是因为追赶一只蟑螂,大家偶然撞开他的柜子,发现那些遗失了的东西竟然安静地躺在他的柜子里,所有东西都和遗失时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使用,只是放着。男生们生活混乱但头脑依旧敏锐,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不是顺手牵羊,也不是爱占小便宜――他的家庭环境太优越了,他所有用品都是最好的,家里还早早准备了他出国的费用,典型的有权有钱有背景的凤凰男。 那时,“强迫症”等词汇已经流行了起来,男生们自然想到了这是心理问题。他们静静合上柜门,悄悄把问题报告到系里,然后心照不宣,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午后,他被请到系里,跟他谈话的是非常欣赏他的辅导员。他什么都没说,没有解释,没有为什么,没有怎么办,只是沉默。 由于他不配合,处分决定很快下了。他依然沉默,早出晚归,听耳机、泡图书馆,只是没有再和女朋友出双入对。大家以为他默默接受了,直到有天室友在他书柜夹缝发现了一整瓶安眠药,他们把药片换成了维c银翘片。再后来为了躲开熟人,他到一家购物中心的休息区坐了一下午后割了腕,被眼明手快的保安救了过来。 系里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通知了他家里,建议带他回家休整。他哥哥从千里之外赶来,把他接回去休学一年。火车票是第二天的,但他执意要早早离开学校。和哥哥提前住到火车站附近。那天深夜,哥哥熟睡时,他在那家酒店纵身跃下,从24层,落到了4层的雨檐上。 他的出事在我的心里触发了一场地震。自此,我开始明白,人不是只有黑和白,还有灰,还有赤橙黄绿青蓝紫。 多年之后,我在生活的疲惫里真正体会到,压力之下,每个人都有内心的隐秘,它们躲在每个人内心的暗室,成为不能说的秘密,慢慢成了心魔,或者被放大,或者被扼杀。据说,我生活的这个城市,近10%的人有心理问题,很多人看似光鲜,而内心孤单。在不同角色面具下努力表现得优秀,但脆弱的神经可能真的连一根稻草都禁不起。 心灵需要出口,只是他没找到。时至今日,“弟弟”这个词,应该还是他哥哥心头的一道疤,时有隐痛。我一直在想,其实他是渴望回归的――为了断裂的信任和破碎的尊严,死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回归,一切丑陋的全部归零,一切美与善重新开始! 真的,就是这样。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3b04b580de88d0d233d4b14e852458fb760b385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