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从军征 ——尹叶山 由于一些不可启齿的痛,我决定认真写这一篇周记,以一个作者的态度来写。尽管题材是一个故事的结局,我想或许也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从燕山出发时,我的胯下有一匹四十岁左右的老马,腰里有朝廷打发我们的盘缠和布料,背上则是我的拿把很老很老的剑。但在半个月的路程后,那匹马实在不能再走,它在安康城瀛湖外的一颗海棠树前站定,那时是冬月的清晨,我知道它已比别的马多活了十年,是该走之时,想到六十五年来我和它的一路,不知觉地让泪模糊了眼前,我便下了马,跪在它面前,一是为我俩的不易,二是为它的离开。 它抽泣一声后,也“噗通”跪下,看看四周,霜寒天冻、残月未落,然后看着我,枯如冬木、老似白霜,它半声不吭地缓缓闭了眼。 我把它和它挣得的七块军功牌都埋在树下,不立墓碑,土填平整,对着这块空地拜了三拜后,正午启程。 我一直以为回家的路是再远也记得的,但走到宣汉县的时候,我便迷路了,那里离达州城还有四十里路,六十五年前我离开的地方,便在达州正西方向十里左右的大堰乡。 我后来是沿游走商人的马车向西南走的,他们是洞庭湖那边来的商人,要去西域。尽管这些人里谁也没听过大雁乡,但好在他们一定会经过那里,所以我就放心地和他们一路前行。 但哪里知道,就快到了的时候,这群人把我的盘缠偷走,所以我 从燕山回来,行了三个多月,回来时身上只有一身破甲,一把破剑。 村里人看见我,都叹气,张家小孩子叹气说我一副穷酸相,施舍给我几个馒头;李家大嫂子叹气说我没有出息,大发给我几个铜钱;只有村里最老的徐伯看见我后,高兴地说:“我以为你比我先去了呢!”但我走时,他与其他老人哭着说道:“那年出去的时候,谁都盼他当个将军,哪晓得这许多年后,竟荒废了一生光景。” 我问徐伯:家里可还有人在? 他不回答,只是指着村后没人住的地方,我顺着他的手指远远望去,才看见那片白雪掩盖着深绿的松柏林里,一阵北风吹去,坚硬的松针摇摆,枝叶晃动间,不难看见,一排又一排的土包上竖着灰色的碑,那是寒冬腊月里的坟墓连连。 就算心中早有准备,我是心里还是一阵抽动,抽动什么?或要被皑皑白雪盖着的老松树来回答。 家门就在我面前,是锁着的,却和没锁是一个样子。我走过去时,说不清那是什么心情。归家是不是应该高兴呢?高兴却又无非因为家中等待我的亲人,可我的亲人哪里在家中?他们等不了,已经先我一步,躺在白雪和泥土之下了。 门很容易就推开了,我进去时,正好踩着一块儿很硬的东西,藏在满园的野谷下。我抛开一看,竟是块儿兔子头骨,哦,野兔到了我这里,都会被饿死。 我用石头在门板上刻下如此一句话:“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这当然是写出来安慰自己的,若真有野兔野鸡,我何不抓它来烤了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5a8612e187c24028915fc3da.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