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歌道情陕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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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歌道情陕北风

作者:白长安

来源:《延安文学 2017年第1



骑驴婆姨赶驴汉,

掉转你白脸脸让哥哥看。

你是哥哥命蛋蛋,

搂在怀里打颤颤。

高高的山峁上,一声信天游起了。在山水间沟壑间飘飘荡荡,缠绵悱恻。黄土堆积,造就这黄色高原;天雨割裂,形成这破碎泥土;死死生生,悲悲欢欢,人类在这不平整的土地上走过了无数年。

“你要拉我的手,我要亲你的口,拉手手,亲口口,咱二人圪崂崂里走。”——信天游始于何年何月,有学者考证与《诗经》同源。而我只知道在圣人布道此处偏遗漏的地方,信天游一路从远古走来生生不息。苦情重重的陕北人,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在田间地头,在窑洞炕头,在梁峁山头,在庄里村头苦时唱情歌,累时吼酸曲。那曲儿酸格溜溜地甜,甜不溜溜地酸,他们用这一声声的大呐二喊,向凝固的高原宣战。

头一回寻你你不在,

你爸爸敲我两烟袋,

哎哟哟,脑上冒起个疙瘩来。

第二回寻你你不在,

你妈妈正在切白菜,

哎哟哟,手拿菜刀撵出来。

男子钟情,女子怀春,两人恋爱却遭遇女方父母的反对阻挠,男子痛苦而无奈便吼出一首信天游来排泄心中的块垒。亦如著名的《兰花花》:虎娃与兰花花本来是天配地设的一对,而兰花花父母却包办将兰花花另嫁周家,兰花花不堪忍受折磨和相思之苦,数次抗婚逃婚失败最后被周家活活殴打致死……因为地域偏僻闭塞和人的思想观念固执保守,几千年来这种包办换亲的婚俗根深蒂固,走不出的婚姻怪圈,相信至今还在许多农村演绎着。而像《女娃寻汉》唱的是:“十七八女娃门前站,公鸡倒把草鸡断,女娃泪不干。便是女子大胆向封建婚俗挑战争取自由恋爱的现身说法。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形式的爱恋,介于二者之间,陕北人叫“串门子”:一位美丽少妇,令许多男子眼谗,恰逢其夫外出数月不归,有山汉乘机来串门挑逗,少妇便以歌相对:“杨树栽在柳树林,骚情鬼上了奴家的门,叫一声来人不要胡挖抓,奴家的男人不在家……”听起来干净,但话中有半推半就的意思。再例如“想你哩,舌头尖尖想你哩,眉毛梢梢想你哩,眼睛仁仁想你哩,嘴唇皮皮想你哩”;“想你想成个病人人,抽签打卦问神神”都描述了女人度日如年,身心备受煎熬的状况。女人是男人永久的话题,男人是女人谈论的资本。


“空中的鹞子水中的鱼,十七八姑娘对牙子驴。猪的骨头羊的腿,黎明的瞌睡小姨子的嘴。”这四大快活和四大美味经人们的编排,信口拈来诙谐有趣。而“对面沟里扒黄蒿,我的男人倒叫狼吃了”,“哥哥你不成材,卖了良心才回来”,更有怨恨规劝之意。

吴起人在繁重的劳动中和没有尽头的苦难中,偶尔会从田野上直起腰来,向宁夏银川,向河套平原上的包头望去,热泪涟涟地期待着奇迹发生。堂? 吉诃德式的吴起人,藏着一颗不安宁的躁动之心,渴望走出高原,所以就有了不同版本的《走西口》,“哥哥走西口,万不要交朋友,交下的朋友多,就会忘了我。有钱是朋友,没钱两眼瞅,唯有妹妹我,天长地日久”,诉说着道不尽的思愁。

“ 一九头上才立冬, 打马三鞭尉迟恭,甘罗十二为秦相,辅助秦王徐茂公。……九九头上数吴起,吴起十二去征西,在朝没听娘的话,丈二黄沙埋了他……”陕北民歌中诸如此等《太平年》长篇描述了历史人物故事或某个发生的事件全过程,数不胜数。还有像《珍珠倒卷帘》《张生戏莺莺》《梁山伯与祝英台》等,以及近代颂歌《刘志丹》《东方红》《南泥湾》《三十里铺》等,同样是脍炙人口经久传唱。与之相对应的有《光棍哭妻》《小寡妇做梦》《五哥放羊》等,则唱的是一个一个凄美哀怨的爱与恨的故事。例如有一首《女看娘》说的是从正月到腊月,女儿想探望患重病的娘,但由于其它缘故一直拖到腊月里才上娘家门,而这时“腊月里,女看娘,娘她躺在停尸房。叫一声娘,哭一声娘,您把女儿冰糖尝一尝”,真是让人心酸和感动!

古代诗歌讲究赋、比、兴三种艺术手法,而信天游注重比喻和拟人的艺术效果。例如“天上星星就数北斗明,妹妹心中只有你一人”,“青杨柳树风摆浪,死死活活相跟上”,“树梢树枝树根根,亲山亲水有亲人”,诸如此等。还是摘《打樱桃》里两段歌词来作解读吧:“太阳升起丈二高,风尘尘不动天气好,唉哟嗨,我和哥哥打樱桃。哥哥走来妹妹跟着跑,手提上篮篮抿嘴嘴笑,嗨哟唉,我和哥哥打樱桃……”

关山万里孰为客,路是家乡脚是根。透过这一首首沁润着泥土芬芳的信天游,传递出的是陕北人在对人生屐痕的梳理,远去岁月的回望中,流淌着漫漫心路历程,蕴含着生命的思索。“三十里明沙四十里水,五十里路上探妹妹;半个月我跑了十五六回,把哥哥跑成个罗圈圈腿。”这样朴素而真挚的信天游,远离了喧嚣和浮躁,远离了矫揉造作,直抒胸臆酣畅淋漓,大约这就是信天游“原生态”的魅力所在。

高楼万丈平地起,

蟠龙卧虎高山顶。

边区的太阳红又红,

咱们的领袖毛泽东。

那年,在吴起县一个叫高岭的山村,一群孤寡老人,豁牙漏气,用沙哑苍凉的声音反复地唱这首歌。那种对毛主席刻骨铭心的怀念,令人动容和惊骇。这些厚道豪爽刚毅有良心的陕北人呀!

抓把黄土撒上天,

信天游永世唱不完。

男人的英雄结合着美人的长发,尚能证明这块土地有灵性存在。陕北,它宛如一条船,一架阿波罗太阳车,一乘帝王之辇,缓慢而又笨拙地行进着,从远古走向今天。怀着儿子之于母


亲般的虔诚心情,我在它斑驳面容上细细查找,试图找到它秘而不宣的一切。我怀着焦渴的心情,久久期待着,期待着某一天早晨或者黄昏,天开一眼,它神秘地微笑着,向你显灵,慷慨地展示它的全部至于如今。我只能说,我对它究竟了解多少,连我自己也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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