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呼唤 已经是残冬,大山里的草已经枯黄一片,高低不一的灌木遍布山岗,树叶,大部分已经脱落,只留下几片残叶在光秃秃的枝头上努力挣扎,夹杂在树丛中的几棵松柏树,依然一身墨绿,孤零零地傲然挺立着。寒冽的风,呼呼地刮个不停,吹过脸庞,生生地有点作痛。翠翠卷缩着身子,孤单地一个人坐在那块大青石板上,顺着脸庞流下的眼泪已经风干,只留下几道长长的泪痕。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今天是翠翠的九岁生日。一大早起床,爷爷就给翠翠煮了一碗荷包蛋,笑眯眯地对翠翠说,又是一年过去了,翠翠又长大一岁,应该更懂事了。吃过满满的放了胡椒和红糖的荷包蛋,翠翠的心里暖融融的,赶紧换了昨天爷爷赶集时给自己买的花格子新衣,怀里偷偷揣上期末放假时老师颁发的“三好学生”奖状,一个人跑到了进村子必须要经过的山坳口,等待着爸爸妈妈回家来过年。翠翠想:十天前,爸爸妈妈在电话里说过,今年一定要回家过年,来看已经相隔了九年的爷爷和翠翠,他们说话一定算数的。 这漫长的九年中,翠翠是爷爷一手带大的。听爷爷说,翠翠出生之后,爸爸妈妈就在那一年的正月十六外出打工了,算来,翠翠和他们仅仅只相处过十九天。自懂事起翠翠就知道,爸爸妈妈除了把在外辛苦打工得到的工钱不间断寄回家外,就只通过几次电话,而且每次的电话都是在夜里十点以后打的。电话接通后,妈妈会在电话那头说,爸爸妈妈白天要去干活,没有时间给翠翠打电话,翠翠长大懂事了,在家听爷爷话,在学校听老师话。几句过后就再也听不到声音,只从话筒里传来阵阵哭泣的声音,爸爸这时候便会抢过电话,说翠翠乖,长途电话费太贵,爸爸妈妈过年就回家看翠翠。“滴,滴…”一阵盲音之后,电话这头的翠翠就盼着快点过年,快点见到久别了的爸爸妈妈。可是自打翠翠懂事起,就知道爸爸妈妈每次都只是在电话那头哄骗自己,还没有回过一次家。 记得翠翠四岁那年,第一次随爷爷上山砍柴,路过村头的山坳口时,爷爷就指着远处的群山对翠翠说,山的尽头呀,就是你爸爸妈妈打工的地方了。翠翠一脸的高兴,就问:如果自己用力大喊,山尽头的爸爸妈妈能不能够听到呢?爷爷笑眯眯地对翠翠说:要不你试试?翠翠满心欢喜,把嫩嫩的小手罩在小嘴边,试着喊了一声“爸爸,妈妈!”很快,对面的大山上传来了自己的回音:爸爸…妈妈…翠翠生怕这回音消失,赶紧又喊了一口,远山深处又传来一阵阵回音。 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翠翠便会时常邀了村子里的小伙伴们,来到山坳口的大石板上面,对着大山,喊着自己想象中的爸爸妈妈,因为这些伙伴们也和翠翠一样,他们的爸爸妈妈也在山的尽头打工。“爸爸…妈妈…”一群孩子的呼唤声接连不断地在大山深处回荡,一声接着一声,一阵接着一阵,一层连着一层,一直传到山外看不到的地方,于是,层层叠叠的大山变成了伙伴们心中爸爸妈妈含笑的脸。 伙伴们的爸爸妈妈都在几天前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怎么还不见自己的爸爸妈妈呢?翠翠想。从每次的电话通话和手机上互传的照片,爸爸妈妈应该认识长大了的翠翠,熟悉翠翠稚嫩的声音,翠翠也应该认识山尽头那边的爸爸妈妈,可是,当爸爸妈妈走进深山,出现在翠翠眼前时,自己又该咋样去表达这久别重逢的喜悦呢?翠翠这样偷偷的揣想着,摸一摸还揣在怀里的奖状,自己的心里也没有个底儿了! 今天的天气还算好,没有下雨,中午时还从浓密的云缝间透出几股久违了的冬阳。怎么还不见爸爸妈妈的影子呢?莫非他们今年又不回家过年了?不,不会的!爸爸妈妈说话一定算数的,虽然每一年爸爸妈妈都没有回家,可是懂事了的翠翠知道他们一定有着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不会欺骗翠翠。那么,等下见到爸爸妈妈时,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出现在他们面前呢?翠翠独自一个人坐在大青石板上,想象着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重逢镜头,一阵难过之后,又是一阵激动,眼泪也不争气似的一串连着一串,悄悄地顺着脸庞直往下爬。 天,已经慢慢地黑了下来,山风也刮得呼呼作响,翠翠依然独坐在大青石板上,坚定地守望着路的尽头。“翠翠,快回家吧!”回头一看,村里的伙伴们一路小跑着过来了。“咋了?”“刚才你爸爸妈妈来电话,说买不到火车票,今年过年又回不来了!”“啊?”久久地呆立着,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翠翠的心碎了。 伫立许久,翠翠用衣袖擦去脸上的眼泪,默默地转过身去,对着夜幕中的深山大喊呼唤:爸爸…妈妈…伙伴们也不自觉地随声呐喊起来:爸爸…妈妈…呼唤声接连不断,在深山中久久回响。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75fa8194534de518964bcf84b9d528ea81c72fc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