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暴风骤雨,看黑土农民的时代风貌——评大型评剧《走过暴风骤雨》 作者:李 蕊 来源:《剧作家》 2021年第4期 李 蕊 5月20日晚,大型评剧《走过暴风骤雨》在哈尔滨环球剧场精彩上演。这是一场令评剧爱好者激动兴奋的文化盛宴,更是一场以艺术的名义向建党百年献礼的隆重盛典。该剧故事脉络清晰,剧情张弛有度,立意新颖深刻,人物表演细致生动,是一部既闪烁着崇高的英雄主义光芒又观照时代洪流的现实主义作品。 观看这部剧,我有几点突出的感受。 一是题材重大,意义深远。纪念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是2021年主题文艺创作的焦点,从影视作品到舞台艺术均围绕这一重大主题。该剧紧扣时代主题,思想内容厚重、质朴,具有历史感和现实穿透力。剧作者根据长篇小说《暴风骤雨》的部分情节进行重新创作,通过时空转换、前后对比的手法讲述了元茂屯七十年的风雨变迁,揭示了土地与农民的命脉关系,既有对经典作品的重新表达,又有对人物情感、精神信仰的重新挖掘,显示出剧作家独特的艺术追求。 “农,天下之本,务莫大焉。”从古至今,农民获得土地的愿望都十分强烈,土地里播种的是他们全部的希望,他们的生存状态取决于能否拥有自己的土地。在农民看来拥有了土地就等于拥有了一切,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是他们祖祖辈辈最大的愿望。小说《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中的顾涌如此,秦腔《狗儿爷涅槃》中的狗儿爷也是如此。顾涌是一个对土地怀有执念的人,他对土地的渴望近乎于贪婪,拥有土地是他毕生的追求。狗儿爷一辈子吃苦耐劳,企望着有朝一日能在自己的土地上插上“千顷牌”,他认为“庄稼人地是根本,有地就有根,有地就有指望,庄稼人没了地就变成了讨饭和尚,处处挨挤对”。 在《走过暴风骤雨》中,死去的铜锁嘱托“小烟袋”马桂荣把他埋在种上稻子的地里,他要亲眼看着自己家的庄稼丰收。赵玉林也让儿子秋来永远记住“宁舍爹和娘,不舍种子粮”“守住土地就能过营生”。 第七场可谓是该剧的点睛之笔。战士小张在文化补习班给农民们讲课的时候教了“社稷”两个字。他说:“这个‘社’在古代指的是土神,‘稷’在古代指的是谷神,这两个神可不是啥封建迷信,这是老祖宗对土地的崇拜和敬畏。以前书中总提到江山社稷,那什么是江山社稷?只有有了土地和粮食才能坐稳江山。”剧情发展至此,作品中贯穿始终的主题逐渐凸显出来。 在尾声部分,老年秋来在首个中国农民丰收节上隔空告慰父亲:“七十年过去了,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人民走过暴风骤雨,成功地解决了十四亿人口的吃饭问题,实现了由‘吃不饱’到‘吃得饱’到‘吃得好’的历史性转变,中国人的饭碗已经牢牢地端在了自己的手上,千百年来农民的愿望终成现实。” 二是注重人物,突出个性。剧作家遵循艺术创作规律,以人物为中心,注重人物性格的刻画和人物形象的塑造,力图把小说里的人物塑造成鲜活立体、有血有肉的舞台形象。体现新时代精神的农民英雄形象不能缺少先进事迹的描写,但该剧并没有局限于这一层面,而是注重挖掘英雄人物身上的人性美,无论编剧、导演还是作曲,都紧紧地抓住了“情”来做文章,使得这个作品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主人公赵玉林自幼丧母,从小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对元茂屯的父老乡亲怀有深厚的感情,这为故事的发展奠定了很好的情感基础。他在旧社会扛过大活,当过劳工,住过监狱,受尽了地主阶级的剥削和压迫,是元茂屯最先觉醒的农民。多舛的命运和悲惨的经历,磨砺出他钢铁般坚强的意志,所以一经党的启发便很快觉醒起来,毅然走上推翻地主阶级的革命道路。枪毙韩老六之后,赵玉林作为农会干部,为了给农民争取利益整日奔波,甚至在分配胜利果实的时候忘记在分配名单上写自己的名字。抓阄分得好地,他也和其他乡亲一样兴奋地和妻子、儿子畅想着未来。 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他为了帮助“小烟袋”达成心愿,让惨遭地主迫害死去的铜锁埋葬在自家的庄稼地里,虽然觉得亏欠妻子和儿子,但仍然把自己家的好地让出。在当时人们的心里,换地等于换命,妻子小雪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而负气离家,却在回娘家的路上遭遇国民党残匪韩老七。为了保护胜利的果实,为了保护心爱的妻子,赵玉林带领民兵与残匪韩老七展开殊死搏斗,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赵玉林的壮烈牺牲使得这一农民英雄形象更加崇高、悲壮。众乡亲将半截炕沿当作玉林的墓碑,把它埋在还没成熟的玉米地里,大家的深情呼唤将该剧推向了高潮。 要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把故事讲清楚,把人物性格充分地展示出来,演员除了通过眼神和动作两个重要手段外,还要利用演唱进行角色性格与内心活动外化的诠释。该剧多次表现人物情感纠结和情绪起伏的时候都用了大段的演唱来表现。如“小烟袋”深夜在玉米地里祭拜铜锁的唱段,既表达了对地主阶级的无比痛恨,又表达了对铜锁深深的思念。又如赵玉林牺牲后,赵玉林的扮演者运用自己多年积累的表演功力,通过近十分钟的唱段将主人公对黑土地的热爱、对百姓养育情的感激,以及对小雪母子今后生活的担忧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观众在欣赏或婉转或激昂的优美唱腔的同时,被人物内心世界深深打动,不由得流下感动的泪水。 除此之外,老孙头和小雪的扮演者的表演也十分精彩。只有舞台上有了精神、有了情感,充满了人情和人性,作品才能生动、丰富,才能震撼观众的心灵,引起观众的共鸣。在这一点上,《走过暴风骤雨》做到了。 三是立足地域,贴近生活。作为红色经典小说,周立波的《暴风骤雨》在文字上融入大量东北方言土语,极具黑土特色。这种语言的本土化正可显示出民族的精神特性。由周立波创作的“语言革命”对中国文学语言发展起到了深远的作用。如果说这部小说唤起的是观众对于红色经典的回忆,那么新的红色剧目则在继承中创新,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征服观众。《走过暴风骤雨》富有鲜明的时代气息和浓厚的黑土特色,剧中的生活场景以及人物的语言、动作都极其生动且令人信服。在老孙头家里,一炕一桌一个小酒壶,半个马车轮子一扇小窗,这些简单的物品勾勒出了当时东北农村人们的生活场景,具有极强的代入感和年代感,让人们相信他们的生活就是如此。很显然,剧作者试图通过对于此类生活场景的选取和设计,将东北的民间文化进行更加充分的展现。 不仅如此,浓重、亲切的东北农村乡音和高度个性化的语言在该剧中也得到了突出的体现。比如第三场,“小烟袋”马桂荣想找赵玉林商量换地的事情,老孙头劝她打消这个念头,老两口有这样的对话。 老孙头 马桂荣,我可警告你啊,往后跟我说话你得掂量掂量,大小咱也算个人物。 马桂荣 哼!你个破车老板子,癞蛤蟆上台——还算个人物! 简单的两句对话就极其精彩地把老孙头和马桂荣这两个人不同的人物性格、精神面貌生动地表现出来了。 在第六场中,老孙头追问马桂荣为什么一定要换赵玉林家的地,马桂荣心怀歉意地叫了一声孙哥,老孙头马上制止,说:“拉倒吧,当年就是你一句孙哥把我叫蒙圈的。”听完这样的对话,台下观众会心一笑。轻松幽默的语言化解了夫妻之间的尴尬,拉近了演员和观众的距离。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剧中不胜枚举。简洁生动、诙谐有趣是东北方言最突出的特点,这不仅仅是东北人民面对困苦生活的一种乐观的态度,也是他们面对苦难时一种特殊的应对方式,这与东北人民豪爽、豁达的性格是密不可分的。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指出,当前的文艺创作要力戒浮躁,沉心打磨精品之作。作为新创编的剧目,《走过暴风骤雨》还需要在细节处进一步打磨,比如第九场表现的是赵玉林带领民兵与残匪的打斗场面,演员在形体动作的力度和速度方面仍有较大提升空间。但总体而言,该剧思想性、艺术性以及故事的完整性都是值得肯定的。时代呼唤文艺精品,愿评剧《走过暴风骤雨》能够登上更高的戏剧舞台,让更多的观众感受它的价值与意义。 (作者单位:黑龙江省艺术研究院) 责任编辑 姜艺艺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7a9730b131687e21af45b307e87101f69f31fb9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