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远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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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远之心

作者:徐新红

来源:《美术界》 2010年第4



徐新红,19733月生。2004年就读于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山水专业,2008年获硕士学位,师从何加林教授。任职于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浙江省美术家协会会员、西泠书画院特聘画师,作品多次参加全国性美术展览。

远,本是指空间距离的形容词。《说文解字》中释为:“辽也”;《广韵》中解释为:

“遥远也”。大约从魏晋起,“远”开始转化成一种美学范畴,指玄远的趋向无限的审美境界。对魏晋人呈现出的“远”这一美学取向,唐代释皎然在其论诗名著《诗式》中首先把“远”从外在客观世界移入主观想象世界,提出“意中之远”概念:“远,非谓渺渺望水,杳杳看山,乃谓意中之远”。“意中之远”比“境象之远”——如水之渺渺,山之杳杏,更趋于无限。

庄子把精神的自由解放,称为逍遥游。在魏晋玄学时代,对于逍遥游的比喻的说法是“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此种对世俗的超越所形成的自由解脱的状态,其中观念之一就是“远”。“远”为庄子的思想,“体远”即等于道家之所谓“体道”。远是对近而言,不囿于世俗的凡近,而游心于虚旷放达之场,谓之远。远即是玄。玄的本义是深黑色,其引申意为深奥、玄妙、玄远。

远是玄学所达到的精神境界,也是玄学所追求的目标。为了要“超世绝俗”,便由人间而不知不觉的转向山水,这样就出现了山水画。中国山水画的真正意味乃在于通过艺术的远而体现人生的意境。当一个人怡情山水时,可远于俗情。正是玄学,以超越世俗的虚远姿态,导致山水的空灵纯静,使其于人的生命融合渗化,由相融、相渗而至相忘、相一。古人似乎正是在人和自然这一种融通、亲和的关系中,发现了人生真谛,所谓“荣华无常境,山水有天真。”后世山水画家也一直把这样的心理体验运用在山水画的创作实践中。

然而,山水画为什么要追求那种“远”的意境呢?宋代郭熙认为“真山水之风雨,远望可得,而近者玩习,不能究错纵起止之势。真山水之阴晴,远望可尽,而近者拘狭,不能得明晦隐见之迹。”真正的山水之景和山水画都须“远望”才能见到它的起伏之势,明晦之迹。而实际上更深一层意思是,“远”往往同深、清、旷达相连。故《世说新语》中早就出现过“玄远”、“清远”、“深远”、“旷远”等等说法。

“远”,还是修性养心的途径,欧阳修就曾言:“……故飞走迟速,意浅之物易见,而闲和严静,趣远之心难形。”“趣远之心”是须在“闲和严静”中培养出来的,晋人曾主张艺术意境里要有“远神”。陶渊明说“心远地自偏”,才能悠然见南山,由“心远”接近到“真意”。心远境自呈。所以,“远”的境界也是个人襟怀、气度的反射。这心襟,这气象能令人“事外有远致”,艺术上的神韵则油然而生。

求远,还要主动地“远思”。沈括在《梦溪笔谈》中曾这样评价巨然的作品道:“僧巨然祖述源法,幽清远思,如睹异景。”所以,“识画当以神会”。正因为“远思”,抑或也可以说是主动地思远,成了艺术思维的一种不自觉的方法,所以不仅在绘画作品中,既使是诗词歌赋里,上乘之作也往往表现出一种或深远开阔、或苍茫清远的意境。

bbb“远”,成了山水画中的一种艺术观念,一种把握无限,抒放情怀的依据。“远”也成了山水画家艺术思维的一种特色和准则。对“远”的要求,向“远”的发展,可以说是山水画与生俱来的。如宗炳在山水中所要求的灵,是超世俗的精神,即是远,他的《画山水序》有谓:


“竖划三寸,当千仞之高,横墨数尺,体百里之迥”还有“坐究四荒”、“云林森渺”、皆是论“远”。

综观历代画论,我们可以发现山水画中大量表现远的意境的史料,如:《历代名画记》卷九·梁萧贲“曾于扇上画山水,咫尺内万里可知”;卷八载有隋展子虔:“山水咫尺千里”;卷九载有唐卢楞伽“咫尺间山水廖廓”;卷十载有朱审“工画山水……平远极目”,皆以“远”为寄。所以,杜甫《题王宰画山水图歌》说:“尤工运势古莫比。”沈括《梦溪笔谈》卷十七《图画歌》谓“荆浩开图论千里”,又云:“……董源善画,尤工秋岚远景”,上述列证足以表明山水画表现远的意境是山水画得以出现,及它逐渐能成为中国绘画中的主干的原因。

自传为展子虔的《游春图》至李成、董源、范宽的山水画迹中,无不以远见长。而山水画的“远”对于人生、境界有更大的意义。高远、深远、平远,其作用皆把人的视力和思想引向远处、或远至灵霄,或远至天际。总之,要远离尘俗和烦嚣,而随着山水的远把人带到远的境界,使人生被凡俗尘嚣所污黩了的心灵,得以暂时的清洗,更换。

这种追求“远”的意识,将山水画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成就了山水画独特的艺术趣味,直至影响了当代山水画的创作思路。

根据审美心理描述,“再现”是现实中最美好、最奇特、最典型的事物之形象的再创造。中国山水画是由选取出来的原始形象,进一步经由画家的改造,有了更加独特的个性,成为“胸中意象”。这些代表着现象之本质的表现手法,是山水画家所感受到的最精练和最富暗示性的再现。

实中有虚,就在于“实”的暗示能力,而人们的直觉想象具有一种距离(时空)穿透力。我们所知“暗示原理”,就是以少量的线索,通过心理联想或对整体的知觉趋向获得知觉整体的原理。19世纪西方启蒙思想家莱辛在他的美学著作《拉奥孔》里曾经提出过积极追寻“暗示性倾刻”的主张。他认为,绘画和雕塑在再现运动的物体时,不应该选择某种运动的顶点,而应该选择运动到顶点之前的那一刹那。在很多情况下,某些暗示性姿势不仅会作用于联想机制,还会诉诸于知性的判断。所以,“咫尺之间夺千里之趣”,只要通过几块山石,几片林木,小小的画幅就能表达廖廓深远的旨趣。实中有虚,在若有若无的空间里,那苍茫清远正是画家有心要多留给人们去仔细寻味的。

“山花落尽山长在,山水空流山自闲”,“南峰有客锄园罢,闲依篱门忘却归”,都在向我们描述一种闲静恬淡的心情,达到了物我两忘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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