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人物语言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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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人物语言赏析 《红楼梦》是缔构者精心建造的一座艺术殿堂,它为我们留下了无比丰富的艺术财富。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雅者取其雅俗者取其俗,所有参观的受众都可以从中获取自己渴望得到的馈赠。在这座殿堂里,每一个观者在阅尽世事沧桑之后都会感慨无限,进而流连忘返,去而复返,迷恋于它的每一人每一事每一景每一物,迷恋于它的花花草草角角落落。

无情的岁月不知淘尽了多少世事,然而也将一些不朽留给了后人。永恒的主题,鲜活的形象,独特的场景,光辉的思想,警世的箴言亦何其多也。《红楼梦》中的每一个展台上的每一件展品都是不可或缺的精品,它们都是不可替代的,也都是永远不会磨灭的。现在,让我们静静地站在一个展台——人物语言——前共同聆听他们的只言片语,悉心感悟其中的魅力吧!

个性化的语言是每一部小说都在追求的目标,然而并不是每一部小说都能达到这一目标。在《红楼梦》中,泼辣的凤姐,孤高的黛玉,豪爽的湘云,温顺的袭人,憨顽的焙茗,耿直的焦大,他们的性格特点无不通过鲜明的语言表现得淋漓尽致。为了能够窥豹一斑,就让我们一起走进这座宫殿的第三十三层,这里正在上演“不肖种种大承笞挞”,戏中的“三巨头”——贾政,王夫人,贾母的台词便各具特色。 一、贾政

贾政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封建士大夫,也是一位典型的封建家长。日常,他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谦恭君子,又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严父。在这幕戏中,贾政所扮演的角色同样也在不断地转换。 在贾政喝骂宝玉“好端端的”“垂头丧气”“葳葳蕤蕤”“唉声叹气”“那些还不足,还不自在”和训斥贾环“野马一般”,喝令小厮“快打”贾环时,一个封建家长的形象跃然而出。当贾政了解到宝玉“在外流荡优伶”“在家淫辱母婢”时,平日里这位自尊自重谦恭温和的士大夫便丧失了理智,当即喝令“堵起嘴来,着实打死”。并且声称“今日再有人劝我,我把这冠带家私一应交与他与宝玉过去”,这等言语,别人如何敢来再劝。众门客见打得不祥了忙上前夺劝,他说道:“你们问问他干的勾当可饶不可饶!素日皆是你们这些人把他酿坏了,到这步田地还来解劝。明日酿到他弑君杀父,你们才不劝不成!”不仅痛恨儿子,而且迁怒于人,贾政的愤怒程度可想而知。贾政要用儿子的性命换取一个“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封建制度的吃人本质不言自明。

王夫人的出场使事情有了一线转机。王夫人以夫妻之情父子之情劝说贾政,使得贾政“长叹”“落泪”。这告诉我们,即使顽固如贾政的封建卫道士也是有情有义的,他们也并非都是打不动的顽石。

而贾母的出场从根本上遏止了事态的恶化。让我们一起来看贾政在母亲怒骂声中的表现:

贾政连忙上前躬身赔笑道:“大暑热天,母亲有何生气亲自走来?有话只该叫了儿子进去吩咐。”温顺之态溢于言表。可母亲并不领他的情,政老爷忙跪下含泪说道:“为儿的教训儿子,也为的是光宗耀祖。”虽是与母亲辩解,但也说得有理有据,无可厚非。当母亲提到贾政的父亲时,他就立即承诺“从此以后再不打他了”。而贾母却不依不饶,要回南京去,贾政忙又叩头自言已经“无立足之地”,成了不孝的逆子,只落得“苦苦叩求认罪”。显然,在母亲的面前,贾政已由一头暴怒的狮子变成了一只任人宰割的绵羊。

贾政在教训儿子之时,是一位盛气凌人的家长,他扮演着清除异端,捍卫正统的卫道士角色。同时,他也是一个向他人施加“凌辱”与“损害”的典型。这时,他是一个“吃人”的人。而在被母亲训斥时,他又唯唯诺诺惟命是听,直到将“天经地义”的


事情转变为“叩求认罪”,他又成了一个“受凌辱”“受损害”的对象,成了被自己所维护的游戏规则“吃”的人。一个人全心全意地去维护的游戏规则并不维护自己,这是何等的谬论!贾政的一言一行都诠释着这一荒谬的正统规则。不可调和的矛盾不可思议的转换和谐地统一在一个人的身上,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而这一奇迹通过贾政的言行得到了镜式的展现。 二、王夫人

在这一幕戏中,王夫人扮演着一个处境尴尬的角色。她是母亲又是妻子,她要救护儿子又要维护丈夫。然而,在这进退维谷的处境中,王夫人却左右逢源,展示了她卓越的处事才能,而这同样是通过她的语言表现出来的。

从王夫人出场到事情结束,她共有四段哭诉。纵观王夫人的四段劝词,有以下几个特点:

[1]维护丈夫的尊严 王夫人的第一句话就是“宝玉虽然该打,老爷也要自重”。这首先肯定了丈夫做法的正确性。接着又说“老爷虽然应当管教儿子”“免你父亲生气”从这些语言中我们可以看到王夫人把丈夫放在了第一位,信服他的权威,肯定他的正确性,处处从维护他的地位和尊严出发。

[2]劝说的艺术 肯定丈夫做法的正当性,是缓解局面的第一步。只有在这个大前提下,妻子才有可能与丈夫对话。在劝解丈夫的过程中,妻子只能是一个进言者的角色,而永远不会是一个发号施令者。更何况盛怒之下的政老爷是一个正义凛然大义灭亲的“英雄”。如果王夫人不明形势,一见面就数落丈夫,那只会促使形势进一步恶化。王夫人深明其中的玄机,所以她处处都努力地做出从维护丈夫的角度出发的样子,使丈夫能够倾听进而接受自己的劝谏。

王夫人劝解理由的哭诉使她的聪明才智一览无余。首先,王夫人搬出了贾母这一贾府中地位至高无上的人物。“况且炎天暑日的,老太太身上也不好,打死宝玉事小,倘或老太太一时不自在了,岂不事大!”政老爷,您不是正统的化身吗?那您首先就要身体力行。宝玉可是老太太的命根子,万一因此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您的不是呀!虽然您在行使自己的权利,但是也不要忘掉自己的义务啊。这几句话中,劝说的成分少威胁的成分多,所以只换来了丈夫的“冷笑”。王夫人见势头不妙,便立即提出了“也要看夫妻分上”“威胁牌”不起作用随即打出了“感情牌”。进而又以死相逼“快拿绳子来先勒死我”。虽然老太太不管用,即使你也不勒死我,但是我却可以自己去寻死,我誓死也要保护自己的儿子。尽管母子二人在阴曹地府有个依靠,但那毕竟是凄惨的情形。这又起到了博取贾政同情的效果。“感情牌”的作用立竿见影,使贾政“不觉长叹一声,向椅上坐了,泪如雨下”。到这里王夫人的劝说已经取得了成功,然而王夫人并未就此“收兵”。当“哭出‘苦命的儿’来,忽又想起贾珠来”贾珠虽好却已仙去,奈何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孽障”,如果再将他打死,那就连一个坏的也没有了。王夫人对贾珠的哭诉促使了贾政感情的爆发——“那泪珠更似滚瓜一般滚了下来”。王夫人见“贾珠”的效果显著便紧紧地抓住了这根“稻草”不放,直到贾母骂完儿子她还在利用着“贾珠”的余热,最终使丈夫“灰心”“自悔”。贾政由“冷笑”到“长叹”“落泪”到“灰心”“自悔”一系列的变化充分体现了王夫人语言艺术性。

[3]目的的统一性 王夫人有一个终极目标,那就是保住自己的儿子。由此来看,她维护丈夫的权威只是表象而已,“威胁牌”也罢“感情牌”也罢“贾珠牌”也罢,她的每一句话都在朝着目标前进。在这次事关生死的对决中,王夫人是一个成功者,她不但阻止了丈夫对儿子的毒打,消除了丈夫甚至要勒死儿子的想法,而且利用贾珠这一因素使得丈夫“灰心”,以至“自悔”。贾政“自悔不该下毒手打到如此地步”暗示了这次毒打已经结束,甚至是下次毒打不会再有。王夫人不仅取得了目前的成功,而且


防范了未然。 三、贾母

贾母是贾府里尊贵无比的老太君,平日里最是“惜老怜贫”可亲可敬的。然而,今天她却变成了一个毫不讲道理蛮横至极的人。这么巨大的变化只因为有人动了她的命根子,而且犯下这一大错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她的儿子。

贾母先声夺人,一句“老太太来了”的回报声音未落便传来了她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儿子打死母亲,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一句话未了”“颤巍巍的声气”“喘吁吁的走来”“住步喘息一回”说明老太太确实十二分的着急上火,还未出场的一句话更说明她已经怒不可遏。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儿子的赔笑并没有缓解母亲的不满。“我倒有话吩咐,只是可怜我一生没有养个好儿子,却教我和谁说去。”你的儿子做事不听你的吩咐引发了你的怒火,你便教训他,可你做事想过先听我的吩咐吗?你不但不听我的吩咐还背着我毒打我的孙子。你的儿子有了过错你就施以笞挞,你的过错又当如何?出离愤怒的贾母以至于抬出了贾政的父亲。这使得贾政不得不放弃所有的辩解,承诺“从此以后不再打他了”。贾母虽然年迈但是明察秋毫,立刻指出“你也不必和我使性子赌气的”,又以退为进用“立刻回南京去”进一步向贾政施压,以陷贾政于不孝。贾母劝王夫人不必心疼宝玉表明她已经判了儿子不孝的罪刑。此时的贾政在母亲的步步紧逼下只落得节节败退,只有叩头请罪的份了。

面对儿子,贾母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盛怒的家长。当着众人,在她的言辞中没有丝毫对贾政颜面的顾及。在“孝”的规则下,贾母和贾政一样享有绝对的权力。她对儿子用词的恶毒性丝毫也不亚于贾政手中的板子,不同的只是一个施加于精神一个施加于肉体而已。在整个封建制度的游戏规则下,家庭成员间的关系由此可见一斑。



作为父亲,管教一下儿子本是天经地义的。而贾政管教儿子却被母亲骂得狗血喷头,又有夫人的劝阻,门客的阻拦,再加上儿子的不服管教种种因素汇聚在一起使得他不能掌控儿子的发展,父亲的威严完全缺失。这也难怪贾政说出“不如趁今日一发勒死了,已绝将来之患”之类的话。这是各种矛盾的集中爆发,也是一个父亲绝望的反抗。无论是贾政之于宝玉,贾政之于贾母,同一个人物面对不同对象所使用的不同语言;还是王夫人之于贾政,贾母之于贾政,不同人物对于同一对象所使用的语言,无不是矛盾的统一,也无不活画出了人物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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