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源期刊网 http://www.qikan.com.cn 道是有缘却无缘 作者:王贤才 来源:《世纪》2017年第02期 笔者是个内科医生。一生学过三次日语,终无所成。晚年回思,觉得那过程还是有点意思的。 第一次学日语,是在沦陷区的上海读小学时。三年级起开英语课。上到五年级,又加开一门日语(听说是校方受到压力,不得已而为之的),每周六节。但是小小年纪,仇日心理也很普遍,谁都不愿学。日语老师是个很和气还有些腼腆的年轻人,说得一口好日语(不知他是怎么学来的),倒很理解我们这种抗拒心理,从不逼我们就范。课照上,书照讲,但从不布置作业,不提问,更不搞突然袭击的测验。真要考试时,先出复习题,写在黑板上,连答案都有了。写完,拍着手上的粉笔灰,若无其事地说了句:“这里面有一题是不考的。” 这就等于把试题都告诉我们了。于是皆大欢喜。记得六年级时考过一道问答题:“兔子和乌龟赛跑,谁胜了?为什么?”当然是用日语写的。我好容易把题目看懂了(其实是蒙的),但却凑不成像模像样的日语来回答,就用中文写上:“乌龟胜了,因为兔子中途睡觉了。”居然也能得分。老师说题义理解不错,回答也是对的。日语考试大抵如此。 不久日寇投降,举国欢腾,满街鞭炮之声,不绝于耳。对我辈来说,还多一份喜悦:不用学日语了。第一次学日语,“缘”尽于此。 不想21年后,我又有“缘”再学日语,那已是“史无前例”时的事了。运动一开始,我就以“摘帽右派”的待罪之身,成了“牛鬼蛇神",扫进了“牛棚”。 开始,我们这些人都发配在门诊部打扫卫生,“改造”思想;当然也有“示众”的意思。后来因楼道贴满大字报,而我们这些人是不能看大字报的,就把我们集中到动物室去检查,反省。其实哪有那么多问题好反省的,枯坐无聊,就想搞点书来看。 但要看书也非易事,哪里找去?只有“偷”了。诸公或以为这人胆大包天,要到新华书店作案去了。其实非也。不过是想看点自己的书。但那也得“偷”,因为我在单身宿舍的那些书早已查封,虽还来不及详查细审,书架上早已横七竖八地贴上了封条。终于有一天,我获准回宿舍取衣物,瞅着没人,居然从书架最下层的边边上,设法“拨弄”出一本书,而又未牵动那些封条。未遑细看,立即用衣服包起。回到动物室一看,竟是当年在北京工作时,在王府井锡拉胡同买的一本日文学习书,可谓“有缘”! 那是本用英文写的学日语的书。买回那书以后,我的境遇就很不顺,还没顾上看它。这个时候也没学日语的心。但是“偷”来的就是它,别无选择。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85853ddc0129bd64783e0912a216147917117e8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