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阿乙我是一个忧虑成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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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阿乙:我是一个忧虑成性的人作者:未央文学双月刊 阿乙:我是一个忧虑成性的人 张畅

阿乙,江西瑞昌人,生于1976年,《人民文学》中篇奖、蒲松龄短篇奖、林斤澜短篇奖得主。出版有短篇小说集《情史失踪者》《灰故事》《鸟,看见我了》《春天在哪里》《五百万汉字》,中篇小说《下面,我该干些什么》《模范青年》,随笔集《寡人》《阳光猛烈,万物显形》。目前,阿乙的作品已经输出了七个语种十五个品种。 《早上九点叫醒我》 作者:阿乙 版本:译林出版社 20181

几乎每篇报道都会提到阿乙的病。有朋友读了,半开玩笑问他:你怎么最近到处出卖自己的悲惨?阿乙不多解释,只说因为懒。他太明白,采访就是记者、作者、读者之间的合谋讲一个大家都喜欢听的故事,每个人都满意。

因为懒因为懒惰我太懒了我懒,一个小时的采访,阿乙四次提到自己的。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阿乙写作,就是在和自己死磕。

长篇《早上九点叫醒我》(后文简称《早上》)2014年完成初稿,临付梓前推翻重写,直到2017年末才问世;句子的长短、标点符号的妥帖、比喻的频率,用还是曾经、文末是否用省略号,他都一一斟酌。整整两年的时间,每天都很痛苦。阿乙将其归咎于经验不足你在一个战场上,原本希望可以结束,但战争拖得又臭又长,冰天雪地,坚持了两年。 他拒绝一切轻快的东西。他崇尚威廉·福克纳的精准和细腻、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立体的人。而读过村上春树之后,阿乙把书架里村上的作品全部清走,原因是轻快”——“没有任何可以着落的地方,就像流水一样很快就走了 年过四十 不像以前那样有激情地焦虑了

阿乙出现时,手里的书卷成筒,丢在桌上,书皮向上翻起,是意大利犯罪学家恩里科·菲利的《实证派犯罪学》。摊开,扉页和书页空白处写满批注,隔几页就有粉色和紫色记号笔画过的痕迹。

书写完后,阿乙对外宣称这是他的最后一部长篇,然后又成了医院的常客。这本《实证派犯罪学》就是他采访前打吊针时翻阅的读物。

《早上》讲述了乡村一霸宏阳因饮酒过度死于梦中,村民先土葬再掘墓,后来发现他曾短暂复活并挣扎求生过。故事层层嵌套,在宏阳三天两夜的下葬之旅中,穿插宏梁对其旧事的讲述、狱友飞眼与女友勾捏的作案与逃亡。写到第十章,阿乙停了下来,犹豫要不要增加飞眼这个故事的不相容性。停笔十五天后,他故意换了一种语气和字体,决心在那个地方让它突然长出来,就像树瘤,不完美,但合理。这颗不太妥当的树瘤引发的焦虑,差点儿让他放弃。 既然焦虑成瘾,为什么偏要写下这个故事?阿乙戏称自己有农民意识,写作对他而言就像往粮仓里囤粮食。说到这里,他伸出两只手,弯着手指数自己出过的作品:四个短篇集、两个随笔集、两个小说单行本,然后伸出大拇指:再加上一个长篇,每个拿出来都不是很丢人。 虽然偶尔还是会发了疯一样,因为全天没写出一个字,暗暗自忖一事无成、浪费了时间,阿乙却不像以前那样有激情地焦虑了。写完第一部也是最后一部长篇,他终于觉得体面,心里比较踏实,有一种富足感

这个写完以后,安心了。他几乎是自言自语道,感觉对人生有了一个交代,现在一点不焦虑。

盛誉面前 我始终认为,我这个人是低于写作的


专职写作之前,阿乙做过警察,体育评论,图书和文学杂志编辑。做编辑时,他读到过一位作家的作品,发现他所有作品都很类似,可以去掉写作年份;又读了同类型的作家,发觉去掉他们的名字,像是同一个人写的。这给了他极大的警告”——“千万不要受到读者的诱惑”——种题材写得好,就在读者的鼓励下,重复写下去,读者对一个作者的抛弃是最无情的,我可不想被抛弃

《春天在哪里》中志异色彩浓厚的民间轶事,《下面,我该干些什么》以第一人称自述的一场无由杀人案,《鸟,看见我了》将犯罪与人性的外壳层层剥落,审慎的逻辑与绵密的语言发挥至极,《模范青年》中与命运有关的思索与心绪……都来自于阿乙不想被抛弃革新意识作家格非曾评价他:在叙事上不断开拓新疆域的诸多尝试令人惊叹。于他而言,不停写作、突破的动力,只是不喜欢重复自己

精耕细作”——阿乙这样形容自己的写作,原来一个月能写万把字,现在因为贪玩,慢了下来。有时去动物园,坐在湖边观鸟,隔着玻璃看青蛇从岩石上滑过。除去在药物作用下长时间睡觉,他最近借新书宣传去了趟南京、长沙、上海。活动现场,他话不多,接过话筒便妙语频频,时常逗趣惹观众发笑,和小说背后那个冷峻严肃的作家阿乙迥异。

他后来写信给北岛:我是一个忧虑成性的人。意思是,写作之外的事,对他而言并不那么重要,那些东西我需要,但是并不迷恋。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我始终认为我这个人是低于写作的。书店角落的咖啡馆里,阿乙和远远认出他的读者点头,缓缓地说:我最喜欢的还是写作,不是别的。

在《我比我活得久》里,阿乙曾这样写道:我逐渐知道写作也好、弹吉他也好、发明火箭大炮也好,都是权利,一种独自与上帝交流的权利。它不需要牧师,不需要教堂,不需要旁证,独自等到天黑,上帝就会下来。 对话

阿乙:我追求大吞吐量的写作

新京报:《早上九点叫醒我》2014年就写好了,后来付梓前推倒重写了一遍?

阿乙:以前的第一章到第三章基本上是用长句子写的,疯狂的一大段一大段的、没有标点。后来自己觉得这样太冒进了,读者读起来更麻烦,就往回改。一是把没有标点的长句子加了标点,二是把很多比喻去掉了,大概处理掉了三分之二的比喻。 新京报:这种考量会不会没有尽头?到什么程度为止?

阿乙:一度没有尽头。但是现在自己基本知道到哪里不会过度。以前删改过度会伤筋动骨,现在不会。这个标准在于我读了很多小说,好坏的标准是我自己本能的提炼。世界名著中的多个样本为你提供了标准,最终让你感受到你的作品在取舍方面、采用什么方式讲述方面,会有一个移动的标准,你自己去判断。

我用长句子也是为了符合威廉·福克纳的标准,我是受他的作品鼓励,才会用长句子。用长句子的时候,会开发我的很多能力,比如细致地描写一个事物、一个场景。过去我用短句子居多,但是这本小说里不适合。

新京报:有没有考虑过,太过用力的写作会让文本的雕琢感变重?如何在精心打磨与自然流畅之间保持平衡?

阿乙:我自己在掂量一个标准,这个标准是:这个文本是不是达到了精准?是不是细腻地反映了社会乡村生活?是不是反映了乡村人物?我的目的和方向不是为了让整个故事读起来通畅,而是为了让你感觉到它呈现了社会乡村生活和人物。如果你去读《卡拉马佐夫兄弟》,你会觉得文本更难读。我毕竟还是把长句子变短了,他们的文本都不加标点,但其中呈现出了俄罗斯


家族里细微的感觉。对一个很优秀的读者来说,这样的文本会让人狂喜。我读他们的作品的时候,我经常拿笔反复地画,反复给它加标点,反复来回推敲,感到非常愉悦。

但你要是读犯罪小说,有很多小说很轻快、流畅,但那种流畅本身就会让人感到后悔。我读村上春树的时候,会非常后悔。我以前读过他的《东京奇谈录》,那本书很好,我觉得大家冤枉了村上春树。我后来读《寻羊冒险记》,读到一半,就把他的书从我的书架里全部清走,就是因为这个作家太轻快了,没有任何有着落的地方,就像流水一样很快就走了。我对他没有不敬,就是不喜欢,不是一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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