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采蜜记:李银河自传》 原标题:《人间采蜜记:李银河自传》 ◎作者:李银河◎江西人民出版社◎2015年8月出版 该书是著名社会学家、性学家李银河的首部自传,这位总是和同性恋、性学、女性主义等敏感话题联系在一起的学者,其一生在很多人眼里是惊世骇俗的传奇;然而李银河自己讲来却朴实通透.读书、留学、与王小波相恋、结婚,与跨性别爱人大侠、儿子壮壮一家三口的故事,同性恋研究的缘起及农村调查、虐恋亚文化,自传中的这些生活碎片构架出一个多元的李银河. 这段初恋把我害得相当惨,因为我爱上了他,他却没有爱上我 我上大学的经历也许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了.说它奇怪,一是指进学校的方式,二是指在学校学习的方式. 我第一次试图进大学是在1973年,当时我二十一岁,正在沁县插队.那年山西大学的老师去沁县招生,老师看了我的厚厚几本读书笔记,看样子就有心收我了.不巧的是,那位老师是外语系的,问我想不想学外语,我说:“外语只能做工具吧.”这话是只可以在心里想,不可以说出来的,可是谁让我那时候岁数小、阅历浅呢,傻乎乎地把实话说出来了.可能是这句话得罪了老师,那年我就没上成大学.第二年,我学乖了,不敢再挑剔专业了,果然成功被山西大学录取了. 我上大学还是考了试的.记得为了应付考试,我请二姐帮我恶补数理化,因为我上的虽然是北京最好的中学之一,但毕竟只读到初一,物理、化学全都没学过.我二姐小时候参加北京数学竞赛获过奖,后来以上清华都绰绰有余的高分进入了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因为他们那个时代的年轻人都一心要献身国防工业.让她给我讲中学数理化,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她解答起我的问题来深入浅出,玲珑剔透,让我着迷得不行,觉得数理化简直美得像诗.由此我得出一个结论:在启蒙阶段,老师的水平至关重要.谁要是能碰上我二姐这样的老师,准保会对最枯燥的数理化都如痴如狂.可惜,我最终没有学理科,而是去了历史系. 我说在大学学习的方式奇怪,是指学生们的来历千奇百怪,也不好好学习,净在那里串同乡会.我们班四十多个同学,有十来个村党支部书记、副书记,来自山西省各县.他们知道毕业的分配原则是从哪来回哪去,于是就无心向学,只热衷于去找其他系的老乡社交.我倒是没有那样虚度时间.因为我从小受到珍惜时间的严格训练,就是在农村种地时也不敢放松,抓紧休息时间在地头背英文单词.现在有了三年大好时光,哪舍得浪费呢.所以我当时真是很用功,看了不少的书.一个朋友看到我读书的那股狂热劲头,给了我一个评价:“我觉得你就像一架上满了发条的机器,从来都不停止转动.”虽然我知道他这个比喻没有恶意,但当时听了有点不高兴.我当时正值妙龄,而且是个女人,被人比作一架机器,能高兴得起来吗? 不过,说起珍惜时间,我还没有做到完美无缺——我在大学期间经历了初恋.这段初恋把我害得相当惨,因为我爱上了他,他却没有爱上我.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世界上最惨痛的就是这种明珠投暗的经历.那段生活不能叫做生活,只能叫煎熬. 当时我不知在哪里看到一句话:如果一个女人在二十三岁之前还没有陷入恋爱,她一生就不会再爱了.因为爱是迷恋,岁数一大,一切都看明白了,就不会再迷恋或者说痴迷了.我心里有点紧迫感,觉得应当恋爱了.我的初恋就在这个时刻走入了我的世界.他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的父母彼此相识,都是共产党的干部,而且做过同事.后来我听爸爸说起,1949年共产党进驻城市时,我爸爸被指派在北京,他爸爸被指派在山西,他爸还来找我爸商量过调换的事情,我爸没有同意,所以后来我就成了北京人,他成了外地人. 他长得非常英俊,一米八的大个儿,有挺直的鼻梁和两条漂亮的眉毛,脸型瘦长,轮廓分明,有点像欧洲人.他笑的时候很特别,总是一边笑一边斜睨着人,很有感染力.我对他几乎是一见钟情,没过多长时间,我就能在几秒钟之内从一群人中分辨出他在不在.我心里明白:我爱上了他,是爱使我的感官变得敏锐.形势就是这样急转直下,我以极快的速度陷入了对他无可救药的狂热爱恋.从那时起,直到我们最终分手,痛苦的折磨就没有片刻停止过.这就是单恋的苦刑.对方对我还毫无感觉,我这边已经烧得滚烫,整个人像一根燃烧的木炭,轻轻一碰就会化为灰烬.(连载七)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91ab45fc74c66137ee06eff9aef8941ea66e4b1a.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