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六那个灿烂的下午 【湖北麻城 罗茂林】 午饭后村头的古枫底下，麻队长仍捧着个海碗在那里派工。 精明而有威信的麻队长让一部分人挑牛栏粪去麦田，又让一部分人担大粪浇麦子，剩下六和“四类分子”的二丫头兰，队长看了几眼兰又看了几眼六然后说，你们两个去大坳夹剩下的那棵木籽。六问就我和她两个去？队长说就你们两个。六心里微微一颤，六想我是党员、退伍军人，兰是“四类分子”后代，队长有很高的政治觉悟和领导才能呢。 离村子约五里的大坳是小队最边远的山坳，那里有小队最高的山和最大的坳以及窄长窄长的梯田和高大高大的木梓树。 六扛着钩担在前，兰挽着竹篓在后。六回过头来看兰，兰怕看六，六那身草绿色的军装和解放鞋以及矫健的身姿和满脸意气风发的粉刺让兰心发慌。兰与六保持着距离，六一停下兰也停下。六对身后的兰说，兰你咋不理我咋不跟我说话？兰羞红的脸便是回答。 六便唱歌，六仿李双江的男高音唱：“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 ........”六唱到一半就回过头来看兰，兰正痴痴地听哩。此时另一条小路上就有挑大粪的人羡慕道：“六，我日你娘，你好快活。”六对那人笑道：“老子不唱就觉得闷人。” 六唱完一首歌后兰眼里有一种亮晶晶的东西在晃，那张嫩嫩的脸上就升起初冬灿烂而又温暖的红霞。有一股暖意和莫名的冲动漫过六的全身，六唱得更动情了，六要让兰高兴，兰一高兴就好看。 六说：“兰，你也唱一首。” 兰说：“我不唱，我咋能唱呢？” 六说：“别人唱得你也唱得,，又不是做坏事，做么事不唱。唱。” 兰说：“你忘记我是谁啦 ，我是„四类分子‟的崽。” 六以为自己的话伤害了兰的自尊，便说：“你不想听我就不唱，你要喜欢听我就唱。” 兰说：“随你吧。” 六在部队业余文工团里练过美声唱法，同时又演过杨子荣李玉和等正面人物，六唱起来很像那回事。 六唱“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那一段后又唱“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那一段，当唱到“新四军就在沙家浜，这棵大树有阴凉”时，六感觉到兰那嫩嫩的清脆女中音与自己雄浑的男中音交织在一起形成男女声二重唱在山谷里回荡着，褐色的山们因歌声而竖起了倾听的耳朵，那些枯黄的茅草以及红得发紫的梓叶被这充满激情的歌声感动得哆嗦起来。 在爬上木梓树之前，六紧紧捉住兰的目光说：“兰，你好俏，我找媳妇就找像你这样好看的。”六说着用目光在兰的身上满怀爱意地抚摩着，抚摩得兰全身躁动不安。兰说：“六，你嚼舌根。”兰向六甩一个媚眼过去。 六像猴样三爬两爬就上了树。六就开始用镰钩夹木籽。红红的梓叶伴着一簇簇银白的木籽纷纷往下坠。兰坐在田埂上将藏在身上的鞋垫拿出来纳，有时抬头看看坐在高大树杈上工作的六。 冬日慵懒的太阳向西天一寸一寸地蠕动着脚步，六的镰钩像剃头刀样在木梓树的头上一下下剃去。地上已经是红红的白白的一片。兰便起身捡木籽，兰要将那地上四散的木籽拾到一起打成捆。就在兰起身弯腰的那一刻，兰敞开的衣领里的两座坚实的小山正好与树上六的目光形成一个夹角，那两座小山中间诱人的另人想入非非的胸沟在六的眼前一晃就消失了。留在六的目光里的便是细细的腰身和丰满的臀部。 六停下手中的工作向树下的兰投去深情的目光，兰就向六笑笑。 六工作的那棵木梓树不再有先前繁茂葱茏的枝叶，此刻成为大地的一只举向天空悲哀无奈的瘦削的手。这时兰头昏眼花呕吐起来，六看到兰脸色惨白似乎要倒下，赶紧滑下树跑过去，六双手扶着兰说：“兰，你这是么样，你不要吓我。兰，兰，兰。”六紧紧搂着怀里的兰，六将脸贴在兰冰冷的脸上，六用身体温暖着兰。待兰睁开双眼且脸上渐渐红润起来时，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完全被六包围着，兰的身子便软了。兰用情意绵绵的目光去对接六那有火有电有磁性的目光，六似乎受到一种鼓动，便将嘴唇贴在兰柔嫩的嘴唇上，一双手不安分的摸索着。兰的身子在六的怀抱中扭动，嘴里发出轻微的快活的呻吟，这种快活的呻吟声一直持续到二人倒下去近半个时辰更深层次的探讨后终于聚积成一声极响亮的长鸣穿透了孤寂的山谷。 久久地沉醉在快乐之巅的兰此刻为自己真正地心甘情愿地做回 女人激动得热泪盈眶，人活着是多么的好啊，兰想时泪水已滑过她那红彤彤的脸颊。六说：“兰，你把最纯洁最美好的青春献给了我，我会永远爱你，永不忘记你。”那时冬天的夕阳向六瞪了最后一眼后掉转身子走进了西山的背后。 兰说：“六，我是你的人了，我如果怀了孕你要负责。” 六说：“我有退伍费呢，怕么事，兰，不怕。” 六匆匆地捆了一担连枝带叶的木籽，留下一部分让兰捡回自家去。六知道兰的母亲病在床上多日了，没有钱抓药只好苦苦地硬撑着。 六将一担木籽挑回保管室时暮色已经完全降临，六看到麻队长那双哀怨而又惊喜的眼睛。这双眼睛六一直猜不透，直到二十年后如同麻队长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年轻人出现在六的眼前，六才真正读懂。 ______此作原发2003年<<百花园>>第1期。《鄂东文学》2002年第3期。 ______曾被<<小小说选刊>><<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等6家刊物选载，又入选<<2003年中国微型小说精选>>、<<中国当代小小说排行榜>>下卷、<<中国当代小小说大系>>第三卷。 (2009年7月6日)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931d946d02020740be1e9ba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