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丁小龙 小时候的我生长在偏僻的农村，我上初中时，有一天，父亲把我叫过去说：“明天你爷爷要去走亲戚，那条路是羊肠小道，我昨天刚从那条路上回来，有两个地方非常窄，一个地方是大屲山上有个不长洞，一个地方是汗河上有座独木桥，你拿上铁锨和一根椽子去加宽，以后大家走起来也方便”。因为椽子重，于是我只拿了一把铁锨去看情况，如果确实需要，我再回来扛椽子。 洞离我家近，到洞里一看，洞长十米、高两米左右，宽度刚好一个人能过去，心里暗想，爷爷也不是胖子，父亲真是多次一举，我在洞的两侧随便铲了两下，其实是留个“标记”，怕父亲以后路过时检查我的“工作”，不然我连一点土都刷不下来；于是我就赶往独木桥所在地，到了一看，真是庆幸自己第一次没有带椽子的决定，原来是个小桥，长两米、宽二十厘米左右，桥两端栽在土里，土上都长草了，肯定稳固，保证爷爷安全，桥下是条小溪，水流不大，还叫河呢，不过汗河倒名副其实，我都能跑过去，爷爷慢慢走过去不就行了吗，何必大动干戈呢？ 我“修”路六年后的一天，天下着毛毛雨，我刚从县城取回高考录取通知书，一个人待在家里“庆功”，突然妹妹推开家门说：“爱da、爱da（我们称父亲为爱da）„„”，原来父亲去到爷爷原先前走亲戚的那个村子喝喜酒去了，喝醉了，趟在汗河桥的那边，更是不过桥来，惊动了全村老少都去前往“劝说”，奶奶和母亲已吓得嚎啕大哭呢。说来奇怪，我跑去搀扶父亲，感觉没有大醉，他居然同意过桥回家，因为桥窄，我怕父亲摇来晃去，从小桥上掉下去，我尽可能走在桥边上，可是刚走到桥中央时，“不幸”发生了，我被掉下去了，幸好一只手被父亲抓着，那是秋天，水深，已淹到我脖子的位置，最后，父亲也被我拖到河里，在河里，父亲没有选择把我先推上河边，也坚决不同意其他人的救助，而是要求我把他先推上河边，我当时真害怕了，真是父亲醉酒后意识不清了，我俩可有生命危险了，最后求生的本能让我把父亲推上河边，那情景，现在想起来不亚于泰坦尼克号中的场面，最后，父亲把我拉上河岸，什么也没有说，就和全村人一块回家了。回家的路上我心想，独木桥旁边再有一根椽子，变成双木桥多好。 就在这条路上，父亲当时给我说了要修的两个地方，一个地方他已“修”过我了，时间过了十年他还没忘另一个地方“改我”。那是2000年，我已上班，他看出了我的“忘形”，在一个冬天的傍晚，他说：“我在大屲山的背后打砍了一捆木柴，我累了，你去山上帮我背回来，必须是今晚，要不就丢了”。柴捆比洞宽，我将柴捆立起来也出不去，他还用铁丝把柴控了，我无法解开分批运过洞，绕开洞走，要爬山，也很费事，自己已是而立之年，对父亲的用心也蒙蒙的能理解一点，我决心将洞开大，我背上的柴捆能宽宽松松过去，当然，回到家，已是子时，父亲还在家门口等我。 我的父亲没有进过学堂，没有给我讲过做人的哲理，但他用实际行动指明了我怎样铺垫人生的路。 如今，我也成了十二岁女儿的父亲。 记得女儿一岁多鸭鸭学步时，是我带她出去，她绊倒了，我没有扶她，让她自己爬起来，她现在还怨我把她绊成红鼻子。 现在的我在千里之外，她成了我的风筝，我注视着她，她在哪头，我在这头，我小心地收线、放线，只怕她挂在树上或碰在高楼的墙壁上，为避免她飘失方向，她母亲随时带着她学习生存技巧，但我能清楚的看见她背上背负的是我我亲手描的“十八岁自食其力”字样。 将来，面对生活在大城市的零零后的她，所处的时代与我不同，短时间内要接受好多信息，有些信息甚至不适合她那稚嫩的目光；面对激烈的竞争，她幼小的脊梁有时可能要承担超额的重量，那时，即便祖国的高速公路、铁路密如麻，即便祖国探索中的航天路无限长，即便祖国试验中的潜入深海的路相当难，我定会剪断手中牵着她的线，让她在宇宙中遨游飞翔；我坚信，她会完善自己的人生导航，形成多空间思维的思想，准确定位出自己的人生航向，她比我更有办法排除前进路上遇到的坎坷，为解决中国基础工业落后发达国家近半个世纪的现实贡献她的力量，那时的我，定站在家门口期盼她回家的路旁翘首相望。 2013年11月16日 于成都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9446d22803768e9951e79b89680203d8ce2f6af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