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文学思潮之外的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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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子建——文学思潮之外的写作



在思潮迭起的文学史的河流中,迟子建是一朵精致而独特的浪花,她行走于文学潮流的边缘,或许偶尔转脸侧望,却不从众不喧哗,而以独立从容的姿态走自己的写作之路。她的作品就像她喜欢用的月亮意象一样,朴素、清新、婉约、沉静,笼罩着月华般淡淡的忧伤。她笔下的东北民间世俗生活,平实鲜活,悲欣交集,善恶之中透着关怀与悲悯,笔墨之下闪烁着独特的灵性与诗意。迟子建是当代为数不多的坚持风俗写作的作家。文学史上的独特意义或许正在于她的作品的独特深刻和不入流的独立品格。

迟子建在文坛上崭露头角,起于1986年的《北极村童话》。我们知道,1985年是当代文学史上具有特殊意义的一年,这一年出现了一些异质的东西,标志着在政治控制有所松动之后,作家主动精神的释放。而在此之前的80年代初期,小说的主潮是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作品的主题都是文化大革命的亲历者对历史灾难的沉痛控诉和对历史责任的反思和探究。作家们对文革的介入是直接的具有强烈的政治意味的。迟子建的创作起步时间或许恰好踏在这一潮流的尾巴上,但她从一开始就采取的是与之迥然有别的民间立场。《北极村童话》是一篇以儿童的视角写文革对普通老百姓生活影响的作品,故事中我因为说了给毛主席洗澡,怎么不打香胰子这样一句天真无邪的话,以及乱调电台收到了苏联的广播而被惶恐的妈妈送到了姥姥家,在姥姥的村子里,好奇心强的我不顾姥姥的警告而与被隔绝在村东头


的孤独的苏联老奶奶往来陪伴。故事情节很简单,真纯中透露出忧伤和苦涩,但没有情感激烈的控诉,没有正面的残酷表现,它反映出迟子建处理历史的立场。她说其实伤痕完全可以不必声嘶力竭地来呐喊和展览才能显示其痛楚,完全可以用很轻灵的笔调来化解。当然,我并不是想抹杀历史的沉重和压抑,不想让很多人为之付出生命代价的文革在我笔下悄然隐去其残酷性。我只是想说,如果把每一个不平的历史事件当做对生命的一种考验来理解,我们会获得生命上的真正涅槃。这种立场贯穿着迟子建的创作,具有代表性的作品还有中篇小说《花瓣饭》、长篇《穿过云层的晴朗》等等。

八十年代中后期至九十年代初迟子建创作的一系列小说,《沉睡的大固其固》《北国一片苍茫》《旧土地》《无歌的憩园》《鱼骨》《重温草莓》《原始风景》等,她的目光聚焦在白雪茫茫的北方大地上,钟情于家园故乡,解读的是寻常百姓的生活和世道人心,这种立场和基调贯穿着迟子建创作的始终,穿越九十年代一直到现在,从而使之与主流思潮始终保持着距离。这一时期盛行的寻根文学企图从传统的文化心理、性格上反思历史,发掘、重建民族的文化精神,产生了贾平凹的商周系列,高扬秦汉雄风;王安忆的《小鲍庄》,阐释仁学思想;韩少功的《爸爸爸》《女女女》对楚文化的挖掘等等,迟子建对东北边陲乡民日常生活的书写以及风土民情的表现,地域性上似乎间接寻根文学,但她并没有要从中挖掘某一种文化精神的意图。她关注现代文明进程中普通人的命运和精神生活,活跃在她笔下的那些乡民们生活辛劳艰苦,充满尴尬和无奈,诚然也有因生活的负重而


导致心灵的扭曲,而迟子建要表现的仍是他们灵魂深处时时闪现的美好人性光辉,着意展示的普通人人性所葆有的真善美。从文化立场上来看,迟子建的《初春大迁徙》写一个村子向蛮荒之地迁徙和回归,一定意义上几乎与寻根文学背道而驰。

迟子建朴素的现实主义也与这时期以刘索拉、残雪等为代表的现代主义潮流相距甚远。迟子建不赞同先锋派对于叙事技巧的追求和文本意义的消解,她说:我不喜欢现在的中国文学,这种文学实质上是读了一些博尔赫斯等西方小说舶来品之后对它的一种拙劣的模仿。因此读者在迟子建的小说中看不到炫技和故弄玄虚。这一阶段还有另一种以刘震云、池莉、方方等为代表的新写实主义潮流。同样是对人的日常琐碎生活的描写,新写实主义注重对生活原生态的还原,强调突出生活中的灰色面,使得生活的美感和艺术的美感均不同程度地丧失。而迟子建在描写人琐碎的日常生活时,虽也有灰暗无奈,却始终不乏温情和关怀,其作品的温情脉脉与新写实情感冷漠的零度叙述迥然不同。此外,迟子建小说灵动和诗意的美感也远远超过新写实的艰涩晦暗。

一九九〇年代初期,迟子建创作了《旧时代的磨坊》《秧歌》《香坊》等接近新历史主义的小说,第一次与文学潮流靠近。在叙事立场的民间化和历史视角的个人化方面,迟子建的这些中篇小说,括后来的《伪满洲国》都与新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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