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秋的随笔散文]安化民歌摸秋 秋天真是个好季节。数数这个季节的日子，最为欢乐的日子当是中秋。团聚、赏月、吃月饼、品桂花，自不待言。我记忆犹深的是吾乡民间的“摸秋”。 “摸”字，在吾乡是个雅词，含蓄，委婉，介乎褒义和贬义之间，且有几分戏谑味道。譬如大人对小孩说，你到人家玩，别摸人家东西啊。这里的“摸”，其实就是“偷”的意思。你总不能说，你到人家玩，别偷人家东西啊。如是，岂不难听，多伤人面子和自尊。 摸秋是盛行于吾乡的一种习俗。据考证，这种习俗肇始于元末年间。那时，淮河流域新生了一支农民起义军，亦即郭子兴领导的红巾军，这支队伍纪律严明，所到之处秋毫无犯，深受广大贫苦农民拥护。一日行军恰逢八月十五中秋节，深夜不便打扰百姓，便于旷野露天宿营。士卒们长途跋涉，疲累饥饿不堪，有几个人忍受不了，悄悄摸到附近农民的田间摘起香瓜充饥。此事被巡夜的主帅发觉，准备以军法将他们治罪。当地村民得知后，纷纷赶到主帅跟前为那几个士卒求情，其中一位老者说道：“在巢湖，八月半摸秋不为偷。”主帅不看僧面看佛面，听从了村民们的意见，最后豁免了那几个“偷瓜”的麾下。自此，中秋节摸秋渐渐形成习俗，世世代代沿袭下来。 在吾乡，关于摸秋还有一个传说。旧时代，科技文化跟生产力一样落后，迷信盛行，有婚后久未生育的女子，在中秋这一天夜里，或者孤身独行，或由小姑子或女伴陪同，悄悄潜入人家的田里，偷摘瓜果什么的掖入怀中。据说，摸到南瓜的即可生男孩，因为“南”与“男”谐音；摸到扁豆的则生女孩，因为扁豆亦称“娥眉豆”。这事儿，我没亲眼见过，只从妇人们闲聊的无意间听说的。 摸秋实则是一种民间游戏，但做这种游戏的多为孩子，而且多为调皮的男孩。每逢中秋之夜，家长也大多有意放纵或听任孩子前往人家田中“摸秋”，传说如果摸到葱，则认为这个孩子长大后聪明；如果摸到瓜，则预示小孩以后不愁吃穿。奇怪的是，平素地里的产物被谁偷了，失主往往会跳脚叫骂，而中秋之夜被“摸秋”了，非但毫不责怪，还像古尔邦节施舍似的，引以为荣，奉为至乐。 有一年，记得是初中二年级的时候，中秋节后的第二天上学，班上一位家住郊区的男同学塞给我一个青皮香瓜，我见之一喜，问，在哪儿买的？他神秘地一笑，悄悄说，是昨晚“摸秋”摸来的。哦，那人家瓜地里没人看瓜吗？有，还有狗呢，狗叫了几声，瓜棚了闪出来一个人影，喝了狗一声，狗就不叫了，然后就看见那个人影坐下来，香烟火一明一灭的，好像没事似的。是人家没看见吧？肯定看见了，只是佯装没看见罢了。为什么？因为中秋夜里，风俗允许“偷瓜”嘛，看上他家是他的荣幸哩。我笑了。心下就想象起同学“做贼”的那一幕来，不觉也想加入其中，跃跃欲试，乐它一回。 可我这人记性不好，只记得摸秋，却没记住那个关键的日子——只有一个日子——中秋夜方可摸秋。除此之外，你再去摸什么“秋”，可就惹事了。对此，我可领教过了。那是我高一时的暑假，没到中秋，记忆中是西历八月底的样子。暑假里，我做小买卖，背起冰棒箱往郊区游卖香蕉、豆沙、奶油之类的冰棒。一天下午，大约三点，我从半汤干疗、空疗、小刘村、上李村一路过来往城里返，到了靠近城边的田埠村，抄近路，经过山坡一块瓜地。烈日当空，暑气熏人，瓜地里的藤叶几乎都枯焦了，我在瓜地间大步穿越，不觉踢到一个硬物，低头一看，是香瓜。抬眼四下里望望，阒无人影，以为是枯地里剩余的遗物，没人要了，就屈身摘了它。我正准备啃吃，耳畔忽地一声吼：站住，别跑——逮住了，大白天偷瓜，好大的胆子。循声望去，随着看瓜女的一声喊，好几个年长的男子纷纷朝我这儿奔过来，抓贼似 的，一边跑，一边嚷道：看你敢偷瓜！看你敢偷瓜！我愣愣地伫立在那儿，一动不动，任凭他们呵斥和责骂。末了，他们搜查我的冰棒箱，将卫生证掳了去。当听我说自己老家就在附近青蒲葛村，并验证了几个人姓名确认后，他们终于网开一面，没罚款，训斥一顿将我放走了。 我一路走着，走着，直至走到今天，我终于明白，国家的法度是“王法”，民间的约定俗成也是一种“王法”呢。这世界，什么事儿都有规矩，譬如节日里和平日里，能做什么或不能做什么，由不得自己为所欲为，须得顺应乡风乡俗，如此，我们才能笑得畅快，自在，而惬意。 感谢您的阅读！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a2b7d668d7bbfd0a79563c1ec5da50e2534dd14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