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静如诗,如饮清泉 ——读梭罗《瓦尔登湖》 题记:在一个变化迅速的时代,真有一种危险,那就是信息灵通和有教养是互相排斥的两件事情。要信息灵通,就必须很快阅读大量只是指南手册之类的书。而要有教养,就必须读比较少量的书,那是不同寻常地发生过,思考过,感觉过的人写成的书,这样的书必须慢慢地读,并且慢慢地去欣赏。 写得无拘无束,没有一点迂腐和胭脂气,未必要表达什么看法,只传达给你一种温馨的氛围,有山野的气息,我相信一切自然的人都会被梭罗的《瓦尔登湖》柔柔的声音迷住。打开书,我们甚至可以听得见蛙声和鸟啼,看得见湖水的波纹和林中的雾霭。译者徐迟真正是得了它的神韵的,他在《译序》中这样的写道: 你能把你的心安静下来吗?如果你的心并没有安静下来,我说,你也许最好是先把心安静下来,然后你再打开这本书,否则,你也许会读不下去,认为它太浓缩,难读,艰深,甚至会觉得它莫名其妙,莫知所云。 是的,自然,是他灵魂的所在,自然就是美,一切的美含在了其中。而人在自然的关注之中,自然在风的关注之中,风来自天堂,来自神灵。风锁在了时间里了。那里一切都停住了,时间也停住了,时间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在海滩嬉戏的孩子。瓦尔登湖在这里是清晰的。因为瓦尔登湖在梭罗的笔下已被描绘得毫发毕现了。 《瓦尔登湖》是那种彻底拒绝浮躁的好书,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美丽蕴藏在里面,你要心无杂念地去捧读,心如止水还止水的沉静去思去读才能懂得这样做的好处。书中隽语不断迭出,犹如涓涓细流注入当下人们的心灵的荒原,给人以一种清新冲淡通脱之美的感受,自然,除了自然,好像什么也没有了。自然是存在之家,而人以自然之家为家。 梭罗是自然之子,他教会了我们要有足够的耐心,把心沉下去,远离烦躁和世俗功利。才28岁的他成了爱默生的得力助手。张永义在一本书中这样说他,他的出走倒有点儿像闭关修炼,怎样置身于寂静的自然环境之中,而能心无杂念,让可耻的孤独感悄悄隐退。但梭罗在《经济篇》却这样说:“有些人说我的这个生活方式很怪僻,虽然我根本不觉得怪僻,考虑到我那些境遇,我觉得非常自然,而且合情合理呢。”而梭罗是喜欢孤独的。但孤独不等于寂寞,他说:“我喜欢孤独。我没有碰到比寂寞更好的同伴了。”是的,他绝不是一个孤独者,而是精神上的富有者,我觉得他那自己那透明的,孤独的脑海里总会不断地涌起波涛,把沉积在海底的砂子都掀动起来,把水搅混了。月光下,他,在思想;月光下,他,更在写作!那满地的月光,在雕刻,将一个孤独的身影雕刻在大地上。或许那才是真正的“人,诗意的栖居”之所吧。 梭罗用质朴的声音,欢快自信的语调告诫我们,一亿人当中才能一个人生活得诗意而神圣。读过《瓦尔登湖》才懂得何谓深邃纯净无杂质,有时我觉得它比蒙田的随笔,纪伯伦的先知更能使我感悟,领略智慧之美。梭罗心中充满理想与激情,他的字里行间洋溢着一种信念,相信人的天性纯洁,人可以返璞归真,达到完美境界,坚信只有在简朴的生活中才能感觉上帝的存在,投身自然之中才能寻找自我。 《瓦尔登湖》是真正伟大的作品,它能够直通你的心灵,深入你的骨髓,熔铸到你的整个品性和人格,甚至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当然,你得用心去进入。梭罗在《湖》中这样写到:“瓦尔登湖的风景是卑微的,虽然很美,却并不是宏伟的,不常去玩的人,不住在它岸边的人未必能被它吸引住;但是这样一个湖以深邃和清澈著称,值得给予突出的描写。这是一个明亮深绿色的湖,半英里长,周围约一英里又四分之三,面积约61英亩半。”通脱自然再平常不过了,但它时刻唤醒着我们记忆中的那份风景。“他说话语气很轻,带着几分痴傻:‘我也没有像鸣禽一般地歌唱,我只静静地微笑,笑我幸福无涯。’” 梭罗眼中的湖不仅仅是一个湖,而且是一个充满着性情的湖。因为“一个湖是风景中最美的,最有表情的姿容。它是大地的眼睛;望着它的人可以侧出他自己天性的深浅。湖所产生的湖边的树木就睫毛一样的镶边,而四周森林蓊郁的群山和山岸是它的浓密突出的眉毛。”多少次,我也这样欣赏风景,我的心中的湖,然而我却常常是失望的。后来我明白了,世界上只有一个瓦尔登湖,而且是梭罗的瓦尔登湖。 其实,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瓦尔登湖。 当然,梭罗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而我们却从他那里发现许多的光亮。他在《阅读篇》中写到:“一个人如果不能相信每一天都有一个比亵渎过的更早,更神圣的曙光时晨,他一定是已经对于生命失望的了,正在摸索着一条降入黑暗的道路。”在《春天》中他又说:“我们需要看到我们突破自己的限度,需要在一些我们从未漂泊过的牧场上自由地生活。”好像他在给我们众生指明道路,“那末,走你自己的路吧。”梭罗好像对生活有一种妙悟,是的,一种真正的人生妙悟。这种妙悟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从瓦尔登湖那里思得来的。诚如他在书中的《结论》指出那样:“至少我是从实验中了解到:一个人若能自信地向他梦想的方向行进,努力经营他所期望的生活,他是可以获得通常还意想不到的成功的。” 如果有谁认为梭罗仅仅是个隐士,那他便忽视了他还是位抨击时弊的演说家和诲人不倦的教师;如果有谁妄想从《瓦尔登湖》里获得亲近泥土的捷径,那么就借问牧童和鹧鸪。 当代著名散文家苇岸在《我与梭罗》一文中,这样的推崇梭罗:“最终导致我从诗歌转向散文的,是梭罗的〈瓦尔登湖〉。当我初读这本举世无双的书时,我幸福地感到我对它的喜爱超过了任何诗歌”。敬仰之情可见。“梭罗的散文也未丧失俊美的‘诗意’,而我因为倾心梭罗这种自由,自意,像土地一样开放的文字方式。”的确,在他的散文《大地上的事情》里我们可以读出这样的诗意来。 在这之前,我没有读过如此的令我着迷的书,她也让我一度不安的心在这里找到了真正的家,我的心灵之家。里面蕴涵无限丰富的内含,而我的笔在这里显得多么的掘劣,我恨我自己。我恨,但我没有忧伤,我反而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正是在这个时候,我遇上了她。或许这是一种宿命。是的,宿命。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那么的喜欢她,那么我可以毫无夸张的说,我在她身上发现了我自己。 “在白昼的繁忙生活之中,我有时读它还读不进去,似乎我异常喜欢的在本书忽然又不那么可爱可喜了,似乎觉得它什么好处也没有,甚至变得将信将疑起来。可是黄昏以后,心情渐渐的寂寞和恬静下来,再读此书,则忽然又颇有味,而看的就是白天看不出来辨不出来味道的章节,语语惊人,字字闪光,沁人心肺,动我哀肠。到了夜深人静,万籁无声之时,这《瓦尔登湖》毫不晦涩,清澈见底,吟诵之下,不禁为之神往了。” 徐迟在《译序》中这样的道出了读此书的真谛。白天,黄昏,夜深人静,在这三种不同的时间读书,自然会产生不同的心境,得到的味道自然也是不同的了。我当然没有这样的读过这本书,但我能体会到个中的滋味。好像我要说的话都被他说尽了一样。而我又能说什么呢。唉唉,恨不能相见。 梭罗《瓦尔登湖》的意蕴,恐怕只有在日本文学中才能找到同感的典型。尤其是川端的小说,怎一个“细”字,“淡”字了得,那是另一种审美体验的全面与细致。梭罗诗意的散文与川端散文的小说都要在虚静中阅读的,在虚静中才能体悟到其中的好处。。 梭罗是要主张回归自然的。但梭罗与陶渊明不同,“梭罗到瓦尔登湖去,并非想去做永久‘返归自然’的隐士,而仅是他崇尚‘人的完整性’的表现之一”。当代散文家赵丰在《想象梭罗》中精彩的道出了二人的区别,他这样的写道:“他真的想做隐士吗?为何不到人烟罕至的更遥远的森林去?我的答案是梭罗是一个思想家,而非陶渊明般的隐士。陶渊明构建了桃花源,是想自得其乐,而梭罗呢?他却是通过独居来解析人类的心灵。区别就在于此,从这点来说,梭罗的境界远远高于陶渊明的境界。他的清静和陶渊明的清静有着本质的区别。”是的,这两份悠然或恬静是不一样的。而梭罗更叫我着迷。回归自然,,回到自然中去,做一个自然中的人,一个自然的人,去感悟自然的妙处,领略自然的真谛,这是他一生的追求。他窥到了自然的堂奥,好像在笑,笑我们芸芸众生。梭罗致力于把日常生活的每时每刻变成艺术性的,一种审美的生活,它依靠的是自己:自己耕作,自己收获,感受四季的变化,为春天的到来而欢欣,他倾听,他真正体验着自己,把美学贯彻到他的生活,他的写作中,他说:“片刻的美好经验比一座月亮一般高的纪念碑还要值得记忆”。他是从审美体验中获得真理和伦理。 他在一段日记里又这样写到:“人们常在我耳边叮咛,用他们的美妙理论和解决宇宙问题的各种花言巧语,可是对我并没有帮助。我还是回到那无边无际,亦无岛无屿的汪洋大海上去,一刻不停地探测着,寻找着可以下锚,紧紧地抓住不放的一处底层的好。”那是一颗朴素淡然的心,单纯而又明晰。“在我们热忱地发现和学习一切事情的同时,我们要求万物是神秘的,并且是无法考察的,要求大陆和海洋永远地狂野,未经勘探,也无人测探,因为它们是无法测探的。我们决不会对自然感到厌倦。我们必须从无穷的精力,广大的巨神似的形象中得到焕发,必须从海岸和岸上的破舟碎片,从旷野和它的生意盎然的以及腐朽林木,从雷云,丛连下三个星期致成水灾的雨,从这一切中得到精神的焕发。”谁能有如此的妙悟呢?自然才是存在之家。读《瓦尔登湖》同样能使我得到精神的焕发,甚至有点脱胎换骨的味道。 虚静,纯净和深邃本来就存在于瓦尔登湖之中。《瓦尔登湖》的题词道出了真谛: 我并不想为沮丧写一首颂歌 倒是要像站在自己的栖所抱晓的雄鸡 劲头十足地夸耀 哪怕只为唤醒我的邻居 当年大思想家奥马尔看到《古兰经》时惊喜地说:“把世上的图书馆都烧掉吧!因为它们的思想精华都浓缩在这一本书里了。”我也很惊讶,暗暗在嗤笑他的狂,但现在我真正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好处了。 梭罗是难以谈尽的,同样,想象梭罗也是困难的,真的。好像就是一种宿命,无可奈何地,我深深地爱上了《瓦尔登湖》。她好像一轮朝阳,一个年轻的命运女神,她叫我为之神往,为之倾倒,我已经被她彻底的魅惑了。 本文来源:https://www.wddqw.com/doc/a7b58934cc1755270722087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