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秘知识-墨痕断处 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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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痕断处



又在听《天堂电影院》的电影原声了,琴音,弦乐,还有中间流淌的,几乎是触手可及却又遥遥无期的时间,都呈现在波光掩映的目光里。每每听到无言时,总有一种与往日、与记忆,与此刻季节中的光线刹那通透之感,不是伤悲,也不是欣慰,只是道尽离情以后,一脉宁静的流水,无声无息地飘远了。寂落处,有回声。湍急时,有空茫。时间于,犹如面对沉入念想时静悄悄的过客。念想于此,仿佛面对一张白纸上的诉说,声声断,却也绵绵不绝。这样的时刻,往事只是一幅静至永远的画面,或无可更改的碑记,深处,甚至更深处的凝望,直到逼近并不苍老的那一年,那一天,那一个正在徐徐行进的时分。静寞时的回忆既是沉重的,也是轻盈的,既是凝固的,也是涌动的,惟其如此,才坚定如水,灵动如雕刻——恰之于空弦和余韵,在世事如烟的一角帷幕间,铮铮作响。一种锲刻,就这么反反复复,成为平常的日子。朴素中,自有一种近于执着的光,淡淡地,闪烁。这是一个清冷的夜晚,是由琴音和触及,遥望和沉湎构成的微弱的声音,和静止的时间。 在初冬的清晨里,面对一迭厚厚的白纸,感觉笃定,也有随即而起的温暖。书桌上总有相对恒定的白纸,只要稍微薄了,总会及时补充。好像一种执迷了。只要拥有白纸,能召唤出文字,或被某种声音召唤,填满一行又一行,一段又一段,一页又一页似乎凭空而来的字迹,或工整,或潦草,只要写下,才有释然。这样的日子,就像旷野的草,一茬又一茬的,在季节的变幻中静静地,从荣华到枯萎。没有花朵,也没有果实,浪迹在没有道路的土地上。只是平白的日子中显得有些苍老的一种肌理,柔软,而坚硬。在许多烟,多咖啡的时间里,野草或许并非臆想,而是踏实地存在。在下一个轮回里,我们不会再遇见彼此,更不会一起成长了。因此,是一种值得庆祝的相识吗,终归需要前后离去。在没有你的冬日里,我也不再是原来的我了——此时,彼刻,我听见野草在歌唱,即使在生命将尽的冬天。或许,原本不是为了来年的苏醒,而仅仅是属于这一季的圆满终结——来自比道路还远的地方,来自用烟书写的记忆。一种传奇。

想起一本小说,《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总在想象题目中暗示的时间,人物,气息,应有的氛围,以及小说里将会蕴藏怎样的故事。或许,冬夜既是时间,也是地点,世界上的所有夜晚,一个旅人由此经过。有如《倒叙》中的一节:一个深蓝色的男人,此不仅是一种意象,更多的是一种声音里的寓言。他如影随形,潜在回忆的滩头,随时可以扬帆远航。至于走到哪里全没有预计,总会有更远的地方邀他前往,是一座岛屿上的灯塔,笼罩在大海上的星空,或是海外的一条普通的街道——都可以经过——经过,是他的底色。倒叙中的声音,由此而来。倒叙常常是结束的潜台词,它暗藏着失去,还有终将失去的记忆。倒叙,一方面是隐隐的悬念,另一方面是朗朗的视线——从结局开始,一点一滴一枝一叶地回溯到故事的源头,直到接近那一年,那一天,那一个苍老的时刻……辛辛苦苦读完了这本小说,倒失了意味。如果在万籁俱寂的冬夜,你就是那个迟迟归来的旅人,那么可以为你留下来的也许只是一种声音了,在多少年以后雪花缤纷的夜晚,缓缓发声。


声音。写字时,心底总有一种声音,似乎是自己的,但又不同于平日的语速。好像更缓慢,也更深幽,时急,时舒,总有被一根花白的绵线,持续牵引着。无论在午后,还是黄,浸入一种声音,也就进入了只能属于自己的文字。沿着时光的丝缕,缝纫。我想,是知道从何而来的,当然并非时间里某个确切的段落,而是因由一个看似必然的路口,那时起,我觉得文字才呈现出自己所要的、类似独白,或旁白的质地。前者是连绵的诉,后者仅仅是一种伴随了。不曾担负叙事的功能,也不曾承接解释或澄清的必要。在《声音》一折里,应该就是这样的线索——在这篇仿佛写不到头儿的文字里,我想,它应该是低缓的、沉潜的、踏实的,甚至是平淡和笨拙的……惟其漫长,才有任性罗列和平铺直叙的容量。顺便还可以探听一下,声音内外的虚实——经由声音的连线,琐碎的文字也不再是一盘散沙。但是,也不能建筑什么。那么,只是堆放在一边吧,在时间的角落,有过这样一份郑重地收集。在另一些不经意的路途中,散失,或风化。声音,有时也是一种物质,是可以把握的确凿。自如,如谜——自如漫溯,没有堤岸,也没有必须绕过的险,静默如谜。声音,伴随多年,也并非因“多年”而更加响亮,或愈发沉寂。仍是一条依此前往的引线,既非明亮,也非喑哑,犹如一杯无论多么浓郁的苦咖啡,在阳光中,也是透亮的。

光——来自旧日,却没有因时间的荡涤而流失,仍是当年的景象。现在想来,许多片段已不是一个又一个小故事了,而是一幅幅画面,背景是那个年代所特有的陈旧而朴素的光——有着斑斑点点的颗粒状的肌理,所有新鲜的色彩被时间过滤掉了浮色,呈现出本身的厚实而饱满的光影。虽说和本色也有所不同,但是更坚固和持久,一幕一幕,都笼罩在温和而坦荡的光线里,缓缓游移,像是无声的默片,人们用眼睛说话。那一束宽容的目光,穿越时间的烟云,仍然注视着曾经关心的人,曾经遇见的感动。一幅一幅,就浸在如水的回忆里,祥和而馥郁。时至今日,我想,这不仅仅是《年景》中的光了,而且早已悄然弥漫在这些年的大多晨昏,有些许变化,但目光依然。从声音到默片,从光影到颗粒,好像是一前一后不约而至的朋友,轻轻推开叙旧之门,把酒临风。因为光,衬出了往日的身影。因为光,才有了繁华和萧瑟之间微妙的分野。因为光,连背影也有了深远的意味。写字时,这一束光几乎是静止的,不会因为欣喜而强烈,也不会因为悲伤而黯淡,如同在安然的风景里,流连。如同一组缥缈的长镜头,悠悠飘过来,又延宕过去,我看见流逝的飞鸟,凝结的烟云。

镜头。写字时,心底有这么一个镜头,看见的,即是呈现的,在叶脉的纤微之处,不动声色地书写。我想,这本非文字的技巧,就像在电影语言中,镜头只是一种表现世界的途径。不曾负载冷漠或热情的使命,但是可以流露出语言探索不到的卑微的神灵——雾起群青,静水深绿,连同时光中尘埃都是藤黄和曙红在旋舞,或许低语,或许飞扬,都是由心生发、具有蛊惑魅力的光影。追忆起——在灰蓝色的天空和墨绿色的大树接壤的地方,似乎瞬时升起了一块陈旧的、散布着灰色斑痕的、而边缘已经严重破损的幕布,慢镜头一般,在稀薄的曙光中飘摇、招展。“多年”是一段恒定的距离,当我和“多年”在一起时,感觉心安。在一个人的空格里,那些年月里的画面和影像,循环、轮回,是一整夜惟一的出路,那些顿挫、胶着和转换犹如一段段清冷和寂静的长镜头,无限疏离,又无比亲近——叠加,翻转,若干年的光阴就此消磨、澄清——那时的大院儿和那时的光芒,纷闪现,徐徐聚拢,缓缓弥漫。最后,浅浅地隐入时间迷茫的雾霭之中。空镜之前的雾中人渐行渐远,似乎找到了一条曲折的回家的小路。凝望中——所有的前尘往事已然经纬分明。一刹那,仿佛亲眼看见了从天而降的一幅巨大而残缺不全的幕布,在劲风中猎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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